千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着戚枝枝,似乎對她仍有些陌生,又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但随即又很快露出一個笑臉,快快活活的走了過去。
很顯然她沒思考太多,她的大腦也不允許她進行太過複雜的思考——千榴的大腦是極其平和、簡單、安靜的。
“枝枝,對吧,我記得你的名字。”千榴走到空位上坐下,然後轉過身和戚枝枝笑着說道,絲毫不記得兩人其實還不太熟。
對于上次“解救同門”的事情,千榴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那隻是順手之舉罷了,所以她也沒怎麼把戚枝枝放在心上。
但對于戚枝枝來說,千榴的行動無疑是一次壯舉,而且是長久以來無援無助的修學生涯中的,一次破天荒的壯舉。
說的惡俗一點,甚至可以稱之為戚枝枝長久黑暗世界裡的一道光了。
但等千榴真正走到面前,戚枝枝卻又有些腼腆畏怯,不敢說話了。
想必是剛剛一時過于激動,忘了兩人根本不熟,這才大着嗓子喊了一聲,現在又重新拾起了陌生人之間的疏離與陌生。
但千榴對誰都樂呵呵的,更何況剛剛戚枝枝還那麼開心的喊她名字,她更樂呵呵了:“上次你回去後怎麼樣了,背還疼嗎?”
戚枝枝望着她搖了搖頭,小聲說到:“還好,一陣子就過去了。”
千榴點了點頭:“那就好,話說璞瑜老仙還真是兇,動不動就讓人......”
說曹操曹操到,千榴話還沒說完,璞瑜老仙就攜着經書從門外走進來,手裡還捧着一沓紙,紙上一片紅一片黑。
見到璞瑜老仙,衆人紛紛安靜了下來,閉緊了嘴巴趕緊往自己位置上走,千榴也不例外,結束這段才剛剛開始的對話,便慌忙轉過身去坐好。
學宮裡的一幹學子坐的雖端正,眼睛卻止不住的往璞瑜老仙手裡的黃紙瞟——那是前幾日的考試試卷,想必現在是已經批好了。
千榴望着那沓黃紙,心中戰鼓齊擂,轟鳴作響,兵荒又馬亂。
這是她來紫雲宮進行的第一次考試,雖說有淩薇幫忙學習前面落下的經文,但還是有很多不熟練的,也不知這一次測試結果到底如何。
應該還行吧,自己好歹挑燈夜戰了呢,估計不會太差。
千榴這麼在心裡想到。
但眼看着試卷逐漸被分發到自己手中,千榴卻也越發緊張了,她的心也快蹦到嗓子眼了。
試卷到手,她緊緊握着,但始終不敢細看。
深呼吸了好幾次,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千榴這才做足了心理準備,把試卷緩緩打開。
啪嗒,心髒掉到谷底了。
不僅掉到了谷底,還往土裡又埋了埋。
試卷上赫然一個碩大的丁字,紅豔豔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成績共有甲乙丙丁四個等級,甲為最優,丁為最次,千榴這是成功拿到最末尾的評級了。
她愁眉苦臉的歎了口氣,身體也垮了下來,整個人垂頭喪氣的。
其實早該預料到的,自己初來紫雲宮,之前落下那麼多課沒學,怎麼可能短短一個月補回來,拿丁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倘若自己拿了别的等級,那才真的是見了鬼呢。
隻是這麼多内容,以後可能有的補了。
正在滿腹愁腸時,千榴突然感覺有人在後面戳了戳自己。
千榴轉過頭,是剛剛沒聊完的戚枝枝。
戚枝枝望着她,小心翼翼的,試探着說到:“千榴,你這次考的怎麼樣?”
千榴醞釀了一會兒,拱了拱嘴,然後艱難回答道:“丁等。”
說完,她也試探着回問到:“你呢,考得怎麼樣?”
戚枝枝還保持着剛剛小心翼翼的表情,然後緩緩開口:“丁等。”
語畢,兩個女孩兒愣愣的看着對方,一動不動,三秒之後,雙方一起默契的笑出了聲。
“你怎麼也是丁等,我還以為就我一個呢。”聽到戚枝枝的回答,千榴立刻轉愁苦為興奮,臉上重新揚起了笑容,人也迫不及待的往她那裡湊了湊。
遇見有人和自己一樣拿丁等,是比自己單獨考甲等還要令人激動的事。
畢竟茫茫求學路,總算是有人同行了。
“我怎麼知道啊,璞瑜老仙好像知道我哪裡不會似的,專挑這些地方考,他比我還了解我自己。”戚枝枝同樣是如獲摯友,臉上興奮不已,嘴角忍不住的上揚,上身也一個勁兒的往前傾。
“确實如此,我們考運實在太差了,下次考前去拜拜真武大帝才好,讓他保佑我們。”千榴對戚枝枝的話深感贊同,并開始嘗試為二人探尋一條出路,雖然這個出路可能不怎麼靠譜。
“真武大帝不管這個,文昌星君才管呢。”戚枝枝積極的糾正千榴的妙計,看樣子還挺認同她。
“好,那我們下次考前去拜文昌星君,多帶些香和瓜果!”千榴知錯就改,并狠狠點了點頭。
戚枝枝也看着她,十分信任的點了點頭。
短短幾句話之間,柔兆宮的這對難兄難弟,就已經互相産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并彼此間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堅不可摧的那種。
在她們互相凝望的眼中,可以看到飽含的熱淚、興奮、激動與開心,連拿到丁等的悲傷都被沖淡了不少,有的隻是覓得摯友的幸福與滿足。
第一與第二之間或許存在競争關系,但倒數第一與倒數第二之間,有的隻是“你我一起拜大帝”的真摯友誼。
學習雖然不擅長,但是拜大帝,我們真的很行。
直到璞瑜老仙開始上課,千榴才依依不舍的轉了回去,真的是一個回頭都無比艱難,二人到了難舍難分的地步。
***
此刻,阏逢宮。
殷凫面色陰沉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不語,一動不動。在一衆小雞仔中,他的修長的身型顯得格外高大和突出,好像螞蟻群裡放入了一隻大象。
由于案幾都是給築基期的修士打造的,因此對于殷凫來說,他的手和腳都顯得格外大隻,難以安放,且處處受限。稍微一活動,便引起一陣動亂。
比如此時,他嘗試換個姿勢盤腿,然後他的案幾就被他活動的雙腿頂了起來。
“哎呀,殷凫,你能不能不要亂動,我都碰不到桌子了!”
聲音來自于殷凫的同桌,一個八歲的紮着丸子頭的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