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晨是璞瑜老仙的課,他昨日吩咐了要默寫《混元劍經》,因此今日早上諸位修士們難得的沒有吵吵鬧鬧,而是一個個坐在座位上大聲的誦讀着劍經。
修士們搖頭晃腦,書聲朗朗,倒真有幾分勤奮好學、發奮圖強的意思。
一位修士扯着嗓子念道:“掃除不詳,普渡仙航!梯天超海,如遁如藏!呼靈虛位,呼靈虛位......虛位......”
那位修士反複了好幾遍,虛位不出來了。
一直在旁邊被迫聽他嘶吼的千榴默默在心裡接了一句:“呼靈虛位,遣役諸方,雷霆霹靂,如掣電光。”
自從上次考試得了丁等後,千榴就開始知恥後勇,力求上進了起來。考一次丁等沒關系,可不能次次都拿丁等,别人不說,自己都能羞愧死了。
于是千榴科學迷信兩手抓,一邊到處拜文昌星君,上香供瓜果,一邊晚上挑燈夜讀,溫習文章。璞瑜老仙布置的《混元劍經》,她昨日裡背了十來遍,又默了兩三遍,現在早就倒背如流,爛熟于心了。
那位修士低頭看了一眼,又擡起頭來繼續放聲嘶吼:“呼靈虛位,遣役諸方!”
然後他又從頭開始:“掃除不詳,普渡仙航!梯天超海,如遁如藏!呼靈虛位......呼靈虛位......虛位.....”
千榴歎了口氣:“呼靈虛位,遣役諸方。”
一炷香過去了,那位修士還在和這句話糾纏鬥争,并且,這還隻是文章的第一段。
那位修士低頭再看了一眼,開始了他的第七七四十九次重複:“掃除不詳,普渡仙航!梯天超海......”
他的聲音十分震人心魄,千榴被他吼的有些腦子發蒙,于是便也開始扯着嗓子嘶吼,嘗試抵抗他強大的聲音:“幹支造化,靈集中央!陰陽五行,周天在握......”
才念了小半晌,千榴便覺得有些唇焦舌敝、聲音嘶啞、說不出話來。
一轉頭,那位修士還在“掃除不祥”,聲音如剛剛一般歇斯底裡,氣勢也像之前一樣狂野奔放,絲毫沒有要歇息的意思。
千榴暗自感歎,這位修士雖然背書不行,但就鬼哭狼嚎這一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
她抿了抿嘴,口中幹渴感更甚,又向窗外瞧了瞧。
今日早晨出門出的急,忘記帶些水了,但幸虧路上遇見了去食館的文期,便托他給自己帶些解渴的。
文期問她想要什麼,千榴就說自己常喝的就行。
過了這麼久,怎麼還沒看見文期的影子,他們班什麼時候上課,他不着急嗎?
正在胡思亂想間,璞瑜老仙已經攜着經書走進來了。他在座位間巡視了一圈,然後開始随便抽人背誦。
好巧不巧,抽中的正是剛剛那位歇斯底裡的修士。
修士騰的站起身,面色嚴肅認真,眼神剛毅有力,接着他就聲如洪鐘的開始背誦了起來。
不出所料,成功卡在了“呼靈虛位”這句。
璞瑜老仙提醒了三遍,他卡了三遍。
璞瑜老仙大怒,罵他是個榆木腦袋,并生氣道待會兒默寫默不出來,就罰他把紫雲宮所有的宮殿都掃灑一遍。
底下一衆學子瑟瑟發抖,背的更加賣力,各個扯足了嗓子吼,生怕璞瑜老仙下一個點自己。
千榴心想,若是璞瑜老仙知道他背這句背了一早上,估計現在就能把他趕出去。
正在心裡嘀咕間,突然一道聲音從窗外傳來:“千榴,接着!”
千榴還沒來得及擡頭看是誰,懷裡突然被抛入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她後知後覺轉過頭,隻看見窗外一個人影一閃而過,什麼都沒留下。她腦中也慢慢反應過來,剛剛那個聲音是文期的,自己托他帶些喝的來着。
擡頭沒看到人,隻得又把頭低下來看剛剛被抛入懷中的東西。
自己托他帶些常喝的,他帶什麼了呢?
千榴将懷中冰冷之物拿出來,她目瞪口呆。
那是一壺酒。
一壺芳香漫溢的清酒。
一壺滿滿當當、芳香漫溢的清酒。
這......這......這個......
自己之前怎麼囑托他來着。
哦,帶自己常喝的。
可現在是在上課啊......
文期到底在想什麼啊!
自己雖然平時确實愛喝一點清酒,但也不可能拿到學宮裡來啊!有必要這麼一絲不苟的按照自己的話來嗎?
文期你為人古闆不知變通,這是你的缺陷,為何要害了我千榴啊。
千榴捧着這滿滿當當的清酒,欲哭無淚。
恰在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千榴,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千榴心中哭的更加厲害了。
完了,肯定是文期剛剛那嗓子太大聲,把璞瑜老仙喊來了。
怎麼辦,璞瑜老仙剛被嘶吼修士氣了一頓,現在又發現有修士在他課上拿酒壺,非得把自己吊起來抽不可。
千榴捧着酒壺,擡頭望着站在一旁的璞瑜老仙,黑圓的雙眼逐漸出現水霧,她嗫嚅着嘴唇,不敢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後面竄過來,伸出手拂過壺口,拿起壺蓋。
在手掠過壺口時,一陣微弱的光在她手下閃過,又很快消失不見。
“這是藥酒!下一節課是藥理課,這是我們需要上交的作業,也就是自己制的萬木酒,制時需要用酒封住其中草木精華。不信老仙您看。”
戚枝枝的聲音搶在千榴之前發了出來,擋住了千榴認罪求饒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