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蕪日夜勞累,煉藥練的丹爐都炸了?
不是,事實是燕蕪氣冷妙清不聽醫囑、胡作非為,外加自己研發了大半年的新丹藥研發失敗,然後一時惱了,把仙丹、藥材、積累了幾十年的寶貴醫書藥方子等,全部都扔到了丹爐裡,說要炸爐明志———此生不再入醫門。
炸完煉丹爐後,他還忿忿不平的說,教人修醫,天打雷劈,勸人修醫,罪大惡極。
他還繼續說,上輩子殺豬,這輩子當醫修;上輩子殺人,這輩子醫掌門。
總之他把他人生的全部失敗和過錯,都歸咎于選擇當了一個醫修,并且自己患者有且僅有,一個冷妙清。
在痛斥了修醫的不人道和冷妙清所作所為的令人發指的三天後,他跑去問維修部的師兄,一塊鐵礦是不是真的要賣五百個靈石;靈石作為一種商品流通過程中的媒介,是否有存在的必要;以及近年來修仙界經濟形勢下行,貧富差距越來越大,諸位仙家又能為此做出什麼貢獻。
最後,他說維修部的師兄長大很像他表兄的同窗的三姑姑的鄰居的二大爺的兒子,看起來很是親切,鐵礦能不能不要錢,免費送他。
維修部的師兄傳訊給醫修的師兄,說又瘋了一個,趕緊拖走。
醫修的師兄把燕蕪拉走後,又問冷妙清怎麼辦,要不要過來看看。
冷妙清說她暫時沒辦法露面,不然這世間可能會多一個可憐人堕入魔道,并且讓維修部的師兄看緊了,别放出來。
至于冷妙清的身子輕快了不少,有好轉的趨勢,凡人們比較喜歡将其稱之為——回光返照。
冷妙清知道,系統也知道,于是系統勸她,好好按照原著來,不要再偏離劇情了,對自己也好。
冷妙清問,這個“自己”,指的是她還是系統。
系統說,我。
冷妙清說,我管你好不好,你現在就被銷毀了我才高興呢。
系統繼續勸她冷靜一點,并說到目前為止,小說已經差不多步入尾聲了——蕊絲腹裂而亡,千榴剖丹廢道,殷凫黑化後,先殺師,後滅世,太徽門滅門,六界淪落,至此大結局。
但就按照目前情況來看,一個劇情點都沒走對,再這麼發展下去,冷妙清能被懲罰的嗝屁,系統也會被銷毀,這個世界同樣會被遺棄,任由自生自滅。
于是系統要求冷妙清,按照原書劇情,先訓斥,後辱罵,再鞭撻,最後剖金丹,讓千榴熬上三天三夜熬死。
于是擺在冷妙清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個困境——如果按照原書劇情發展,那麼千榴會死,蕊絲會死,自己會死,六界也會被殷凫毀滅後帶着殷凫一起去死。
如果不按照原書發展,那麼自己會被懲罰死,這個世界也會被遺棄,天道隕落,然後大家結局還是一起去死。
真的是很困難的選擇呢,不管冷妙清如何抉擇,大家都是難逃一死。
冷妙清問系統,天道到底是什麼。
系統說他也不知道。
冷妙清說三分鐘後千榴和文期就到門口了,自己給他機會再重回答一次。
系統說原小說也沒具體寫天道是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這個世界被遺棄,那麼天道就會消失,徹徹底底的消失。
冷妙清冷靜的點了點頭,心想這遊戲怎麼玩都是死局,玩家體驗感太差了,有機會一定要上網罵罵作者。
然後系統開始催冷妙清開門迎接千榴和文期,并叮囑冷妙清記得辱罵和抽打的狠一些。
冷妙清對着空氣,微笑颔首,儒雅随和:“我操你全家。”
系統也是個耿直的系統,它不多廢話,直接讓冷妙清疼的從椅子跌到了地上。
再然後,冷妙清就面色平和起來吐了血,擦了嘴,整理了儀容後開門迎接文期和千榴,并且溫柔可親的說燕蕪日夜辛勞,煉丹藥練得炸了丹爐;自己身子逐漸輕快,舒服了不少;檢查文期功課,敦促他精進劍術……
然後一鞭子抽的千榴跪地求饒,哀嚎不已。
冷妙清氣死了。
是穿越過來的那個冷妙清氣死了,不是現在抽鞭子的這個。
冷妙清再一次眼睜睜的看着系統淩駕于她的意志之上,操控着這具身體,将她的自由、思想、尊嚴踩在腳底下,作出她不能容忍的舉動,并且不用承擔任何後果。
她眼睜睜看着千榴被抽打,眼睜睜看着千榴在地上翻滾求饒,汗水淚水血水混雜在一起,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某種程度上,就是她造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在千榴的哭喊聲中,她腦中又隐隐約約浮現出另一些畫面——有人拿起尖尖的簪子,戳入自己後背的肉裡;自己的衣服被泡在污濁腥水中,最終又濕漉漉臭熏熏的穿在身上;星君不斷的斥責,身邊之人不斷的遠離;她一天一天的衰敗下去,凄慘下去,而這些全來源于一個自己沒有得罪過的人。
她腦子裡悶悶的,氣血不斷上湧,這一片嘈雜,無限制的擴大,脹到快要破裂的程度。
千榴的哀嚎,仿佛不是從千榴口裡喊出來的,而是從自己喉嚨裡喊出來的。
一切都在脫離她的掌控,她對一切重要的事都無能力。
冷妙清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像氣球般膨脹起來,她受不了任何欺辱怠慢,但她卻深深的感到被蔑視、踐踏、鄙夷、嫌惡。
不隻是冷妙清的身體,冷妙清這個人,也有些窮途末路了。
她以一種以死相搏的氣勢,瘋狂的和系統搶奪着這具身體的掌控權,她咬牙切齒、恨之入骨、深惡痛絕。
系統震驚于冷妙清這種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自己的氣勢,她的恨意和怒意,濃烈到讓人恐懼戰栗。
系統知道冷妙清會如此反應,卻不知道她會反應如此強烈。
那樣強勢霸道的恨意和怒意,幫冷妙清搶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也當即嘔出一大口血。
不是冷妙清戰勝了系統,是她狂暴的恨意,正在急速消耗她自己,系統怕她真的氣死了,沒辦法才慌慌忙讓出了身體。
所以不是文期踹的冷妙清吐血,而是冷妙清自己氣急攻心,血主動湧出來的。
當單依波趕到這裡時,看到的就是冷妙清嵌在牆上,口中吐血,滿臉恨意;千榴癱坐在地,披頭散發,眼淚橫流;文期還提着腿,表情戒備,來回掃視冷妙清千榴二人,防止她倆再次被鬼附身。
單依波笑吟吟的走了進來,口中語氣溫柔:“師徒反目相殘就反目相殘嘛,怎麼還弄的和請安似的~”
冷妙清又呸了一口血沫,瞥了她一眼。
單依波依舊笑眯眯的走近,然後廢了一番勁把冷妙清從牆上摳了下來,讓她安全落地。
哪知落地之後冷妙清又立即推開扶着自己的單依波,一瘸一拐的沖向了癱坐在地上的千榴。
她氣勢洶洶,和剛剛沒什麼兩樣,手裡還握着鞭子沒扔掉。
“說啊,你到底錯在哪裡?”
身體裡悄悄換了一個人,卻還是問之和之前一樣的問題。
她拿鞭子指着千榴的鼻子,兇神惡煞的模樣,仿佛還是系統在操控身體,并沒有被穿越者冷妙清奪走。
此時此刻,文期他腦中想的是,看來剛剛那一腳沒有驅鬼成功,得找個機會再補一腳。
接下來冷妙清會設防嗎,自己會不會踢不到了呢?
而千榴想的是,有外人在了,家長不能打孩子了吧。
………
但說到底還在被鞭子指着,千榴沒忍住,又是豆大的淚珠刷刷掉下:“我不該心胸狹窄,排擠遠離戚枝枝……”
“不對不對不對!”
冷妙清跺腳大喊,氣急敗壞,似乎恨不得當場暴走。
“你錯在你可以被她欺負!”
她把這句話吼了出來,最後幾個字都破聲了,似乎在證明這句話的重要性。
“她欺負你是因為她太惡劣太兇悍還是你太軟弱太無能?”
冷妙清發問。
“都不是,她欺負你是因為她可以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