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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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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被潑。

冷妙清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客戶還是暴怒不已、怒氣未消;一旁的同事則是分外煩躁,但她煩躁的是自己沒咖啡喝了,于是她沖滿是狼藉的冷妙清翻了個白眼,然後走了。

沒有用,即使有預感,最後結果還是那樣的。

冷妙清并沒有當場暴走,和那個可憐的客戶扭打在一起,抑或是氣憤悲痛,同事竟然什麼都不幫就直接轉瞬離開了,她隻是冷靜的起身,回工位,拿包,然後打車回家。

畢竟總不能一直頂着滿頭的咖啡到處飄吧。

怎麼辦,真的好該死,該死的客戶,該死的同事,該死的咖啡,該死該死該死,一切都該死!

冷妙清面色冷峻,坐在前面的司機不停的從後視鏡裡探究的看向冷妙清。

在後視鏡裡,那個中年男性司機的眼睛不停在冷妙清身上流轉,好奇、探索、揣摩,赤裸裸的目光完全不加以遮掩,完全不在乎一個人在如此情景下,是否需要的是一些隐私和關照,而不是恨不得把她的五髒六腑都拿出來瞧瞧,看她何以落得如此地步。

冷妙清接受着這種審查的目光,直到起身開門下車。

在下車關門時,她聽到車内傳來司機的話:“剛剛接了個女乘客,一身的飲料,不知道是不是當小三和正宮打起來了,好笑死了......”

冷妙清關門的手頓了頓,然後緩緩合上了車門。

到家之後,冷妙清平和的脫衣服、洗頭、洗澡、換上幹淨的衣物、把髒衣服丢到洗衣機裡,然後吹頭發。

她動作自然,表情平和,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仿佛是日常裡平常的每一天。

這也确實是平常的每一天,畢竟這種日子她過了整整一年了。

吹頭發的期間,手機又收到了兩條消息。

冷妙清打開查看,一條是來自楊主管的:“收拾好了就趕快滾回來上班,别想着趁機曠工,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另一條是來自剛剛被搶咖啡的同事,隻有三個字:“十八元。”

底下還附了購買咖啡的小票圖片。

冷妙清頓了頓,然後給被搶咖啡店同事轉了賬,然後平靜的放下手機,吹完頭發後,最後穿上鞋,重新出發去公司。

到了公司,剛坐下挨着了凳子,突然又有人過來說:“陳總喊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一環接着一環,緊鑼密鼓,馬不停蹄,不讓冷妙清安生,不讓她好過。

剛剛潑咖啡那麼大的陣仗,陳總也不可能不知道。

冷妙清點了點頭,但她并沒有立刻起身過去,而是坐在位置上思考了片刻後,握着一根筆進了陳總的辦公室。

時至現在,她已經心慌到無以複加了。一切的一人和事都是混亂的、失序的、讓人暴躁易怒的,同時一切又都是詭異且無序的,她還有着莫名其妙的預感,雖然最後事情總是無可挽回的滑向潰敗。

總的來說,這幾件事疊加在一起,似乎包裹着一個蠢蠢欲出的真相,讓她感到無比的恐懼。

冷妙清隻是強撐着,經曆這一切。

辦公室中。

陳總坐在辦公桌前,表情嚴肅,但卻并不嚴厲。

他仍舊是柔和輕緩的聲音:“妙清來了,坐。”

像一個威嚴而又慈愛的長輩那樣,他讓冷妙清坐在了他的辦公桌對面。

冷妙清沒有出聲,順從的坐了下來。

陳總坐在桌前,一邊玩着自己手中的筆,一邊蘊釀了片刻,然後用低沉可靠的聲音說到:“今天喊你來呢,主要是想和你聊一下你的近況。”

“剛剛那個客戶,我已經讓楊主管去處理了,現在客戶已經被安撫好,暫時不要求退費了,你也可以不用繼續跟進了。”

他一邊用筆點着桌子,一邊繼續低聲說到:

“你看啊,其實這件事情呢,并沒有那麼難,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每次給你點任務,你都格外的難出成果......”

他的筆持續在桌上有規律的敲擊着,連續而不間斷。

“當然,我也沒有批評你能力不行的意思,我隻是說,你自己有沒有反思過、反省過,你入職以來為公司創造了什麼價值,又或者貢獻了什麼力量呢?”

第一步,貶低她,讓她認為自己毫無價值。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更加遲緩了一點:“然後剛剛呢,我也和楊主管聊了一下你的情況,楊主管給我的反饋,不太好,啊,不太好......”

“更何況之前你還給公司造成了四千多的損失,是吧,算不上少了......公司是有理由追究你的責任的,但看你也算半個新人,所以就沒有追糾......我想給你個機會将功補過,但目前看來,好像也沒有補過成功......”

“怎麼說呢,妙清啊,你最近的表現結合楊主管對你的評價,你的情況不太好啊。另外呢,公司最近境況也不太佳,所以正準備辭掉一批能力跟不上的員工,楊主管提交了一批名單,裡面就有你的名字,最後被我給劃掉了。”

第二步,恐吓她,讓她相信自己處于危境之中,而自己則是這危險環境中唯一安全可靠的存在,讓她心生依賴感激。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手中的筆也不再敲擊桌子,似乎在等待些什麼,但冷妙清卻隻是垂着頭,一聲不吭,默不作聲。

沒等到想要的回複,陳總咳嗽了一下,繼續自顧自說起了話:“不隻是這個啊,那四千多的虧損,楊主管也是竭力主張向你追究回來的,我也攔了下來,說你還年輕,做事有點錯誤很正常,他這才沒向你讨要賠償。”

“你什麼都不知道是吧,妙清?”

第三步,進一步恐吓,重複第二步驟,讓她心中惶恐加深,并更加感激依賴他。

冷妙清還是低着頭,看不見面孔,也依舊一聲不出。

陳總一直沒等到冷妙清的回複,卻也沒生氣,隻是筆敲桌子敲的更急了:“對了,妙清,我還沒了解過你呢,你是哪裡人啊,家裡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啊?”

冷妙清終于出聲了,聲音悶悶的:“我是南方人,一個人來這裡工作的,媽媽前幾月剛走的。”

第四步,确定她是否有可以兜底的家庭,是否有可以依靠仰仗的朋友,衡量自己的行為是否會遭到的報複反擊。

聽到這個回答,陳總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眼睛眨的更加頻繁,筆敲桌子敲的也更急:“哦......那爸爸呢?”

冷妙清還是悶悶的聲音:“我沒有爸爸。”

陳總表情更加嚴肅沉重了,他點了點頭,呼吸急促起來:“那你挺辛苦的,一個人來這裡打拼,也沒人有個照應。”

他眼睛眨的更加頻繁,筆敲擊桌子也更加急促。

冷妙清還是冷冷靜靜的,一聲不吭,但陳總似乎等不及了。

“其實我吧,一直有件事想和你說手,“

“我呢,一直挺看好你的,人長的不錯,也聰明,性子也好,就是做事不太爽快。你一個人在這裡打拼,孤零零的,也沒個家人男朋友什麼照顧的,終究不是個事兒,也不安全,我看着怪心疼的......”

含糊其辭的話,隐藏的一般都是難以啟齒的目的。

“要不…要不…要不你跟了我吧,讓我照顧你!”

“我雖然年紀大些,但是是真的喜歡你,心疼你。你以後跟了我,也不用在這裡受苦,一個月三千塊,你看怎麼樣......”

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往冷妙清胸口瞟,手中的筆敲擊桌子敲的更加快速,呼吸也更加急促。

冷妙清還是垂着頭,一句話不說。

小說裡的總裁面容英俊絕倫、身材肩寬腿長、感情深沉專一,最愛做的事是給女主一張黑卡,讓她拍下自非洲的五十八克拉全美方鑽;現實裡的老總年過四十,肥肉撐爆西裝,企圖靠三千元來包養自己手下的女員工,還沒有五險一金。

甚至小餐館裡擦盤子都三千五一個月。

陳總已經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胸口也不斷起伏着:“我知道,你們女孩子臉皮薄,雖然不說話,但其實心理已經同意了,我都懂的......”

冷妙清還是垂着頭,一聲不吭。

陳總現在已經坐不住了,仿佛凳子上有釘子一樣,他不斷的扭動着身軀,變換着坐姿。

“你看你身上這件襯衫,都已經洗的發黃了,跟了我,什麼衣服裙子買不起啊......”

三千塊嗎?可能還真的買不起。

一邊說着,他一邊顫顫巍巍的伸手去摸冷妙清的衣服,他不斷用試探的目光看向冷妙清,呼吸越來越粗重。

冷妙清還是垂着頭,一聲不吭。

終于,陳總似乎是終于忍不住了,他從椅子上彈跳而起,走過去環抱住了冷妙清,激動的哆嗦的把手往冷妙清胸口上摸索,呼吸急促的像發了情的野獸:“妙清啊......妙清啊......你跟了我......什麼吃香的喝辣的買不起......我知道你肯定是願意的......”

“就算不願意......你也要為那四千多的賠償想想......你也不想丢了工作是吧!”

最後一步,威逼利誘。

利誘可有可無,威逼必不可少,恐懼比誘惑更能有效的掌控一個人。

五十多歲的男人發情是很恐怖的,沉重的身軀在身後的存在感尤其強烈,一步都是一個大地震顫,一個噴息都是渾濁滾燙。

就在那兩隻短而小的粗肥手掌,在碰到冷妙清胸口的襯衫,但還沒有實質性觸碰到身體的那一刻,突然一隻筆橫空出現,狠狠叉向了其中一隻哆嗦的手掌。

伴随着嗤嗤的異物沒入血肉的聲音,那隻手掌被狠狠釘在了冷妙清胸口。

沉默良久的冷妙清看着被釘在自己胸口的手,終于平靜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陳總像過年被宰殺的豬,瘋狂放聲尖叫着,顫抖着,鬼哭狼号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血流如注,實實在在的覆蓋在冷妙清的左心口,冷妙清盯着這隻短而小的手掌,手中握着筆的力氣又狠了一些,筆又沒入了血肉幾分,手掌又實實在在的覆蓋在胸部幾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冷妙清還是惡狠狠的盯着這個手掌,沒有出聲。

她就知道,沒人肯放過她,沒人肯她好過!

楊主管是,客戶是,同事是,司機是,連陳總也是!

她堅定的把那支筆又往裡鑽了鑽,陳總顫抖的痛苦哭腔又大了幾分。

陳總叫的越大聲,冷妙清心中越恐懼,同時也越酣暢淋漓,越洩盡心中的苦悶。

叫吧,叫吧,叫的越大越好,連同我心中的害怕、憤怒、迷茫、不安一起叫出來吧!

冷妙清這麼瘋狂的想着。

但奇怪的是,陳總這麼在辦公室裡鬼哭狼嚎,卻沒有一個人進來查看,或是詢問些什麼。

陳總叫陳總的,外面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冷妙清咬牙切齒,松開了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陳總還是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筆貫穿的、驚心怵目的手掌,嗷嗚嗷嗚的鬼叫着,動彈不得。

冷妙清沒有猶豫,又從地上拿起凳子朝他摔過去,陳總不出意外的摔倒了地上,像一隻肥胖笨拙的豬。

門後面放着保潔忘記拿走的髒水桶和拖把,冷妙清拎起水桶,就嘩啦啦的朝地上的陳總倒下去。

黑色的污水把他淋了個滿頭,他狼狽不堪的嗷嗷鬼叫着,濕淋淋的,可笑至極。

冷妙清又拿起拖把往他臉上摔,往他嘴裡塞,這次她終于開口說話了:“吃香的...喝辣的...我讓你吃...我讓你喝...還敢追究我的責任...要我賠償?”

“那他媽是我做的嗎,你就敢問我要賠償?還是你當我不懂法?你賺個十萬八萬不和我分,現在賠了四千塊就敢問我要賠償,你無風險開公司是吧,商業秘籍全讓你挖掘了是吧,穩賺不賠的緻富新道路就被你發現了是吧?”

“豬狗不如的東西,還敢包養我,你自己看看你肥頭大耳的豬頭樣,農村了養了三年的公豬都沒你騷!”

“三千!給你自己找個好點的閹豬師傅,割的幹淨一點吧!”

“我今天就來教訓教訓你,告訴你一頭公豬在人類社會,該怎麼掩飾,怎麼打扮,别他媽見了個女的就開始給我現原形!”

冷妙清把拖把使勁往陳總臉上摔去,拖把吸着髒水,沉甸甸的,摔起來又狠又疼,摔得陳總臉上啪啪作響,摔得他咳嗽着嗆着污水。

摔了幾下拖把沒髒水了,冷妙清又在地上拖了幾下,确定拖把足夠沉重、再次吸滿了髒水後,她又開始往陳總臉上摔。

“死豬精,死公豬,我讓你吃香的,我讓你喝辣的......”

她發洩的摔吼着,仿佛要把今天一天的怨氣都摔出來。

“我就在群裡問個膠棒,都能腆着臉上來說兩句,成天滿嘴噴糞,上輩子是個糞缸嗎?”

“曠工曠工!有你這種敲骨吸髓的資本家走狗,誰敢曠工啊!”

“還有,見到别人難堪,不會上來幫忙嗎!十八元!小心喝咖啡嗆死到地底閻王爺都不想收你!”

冷妙清一邊毆打陳總,一邊口中繼續罵罵咧咧。

“成天幻想女的當小三,是不是自己想去賣屁股賣不了,嫉妒的破防啊!”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嫉妒!”

冷妙清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好似精神失常,令人看了恐懼。

她歇斯底裡的把今天受過的所有怨氣一股腦的吐了出來,不顧一切,不受任何的約束。

陳總雖然身型像隻豬,人卻蜷縮的像條老狗,被冷妙清毆打的隻敢叫喚,不敢反擊。

從第一枝筆戳下到現在,足足有十五分鐘了,陳總的叫喊聲也回蕩了十五分鐘,可到現在還是沒有人過來看一眼,更沒人問一聲。

事情有些不太合理,但冷妙清已經被怒火吞噬了,她隻是發洩着、咆哮着,顧不上思考那些不合邏輯的事。

楊主管、客戶、被搶咖啡的同事、司機……所有的所有人,都在此刻承受着他們本該承受的反饋。

恐懼被憤怒掩蓋,冷妙清強悍暴戾的不像個精神正常的人,雖然她本來精神也不怎麼正常。

就在她以為全公司都被自己震住,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探究竟、上前勸一勸時,終于有人破門而入了。

他們表情嚴肅,手拿手铐,目光直直鎖定了冷妙清,目标明确而清晰。

冷妙清終于分出精力回頭,看到來人後,她起身讓開:“終于來了,這個人試圖猥亵□□我,還要麻煩你們帶回去,好好審一審。”

冷妙清對此毫不意外,并且已經準備好了說辭。

然而那幾個人目不斜視,完全沒有理會地上的陳總,隻是徑直走向了冷妙清,把手铐咔一聲扣在了她手上,果斷幹脆。

冷妙清發型淩亂,氣喘籲籲,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屬圓環,愣了幾秒,随後繼續冷靜的開口:“是的,他是我傷的,但我都是為了自保。我是在他碰到我胸的前一秒,就那前一秒戳上的!這個房間裡的監控可以作證!”

說到監控,她又頓了頓:“後續我可能有些過激行為,但我都隻是為了自保,确認他沒有反擊的可能——畢竟我倆體型相差這麼大。相信您是可以理解的。”

冷妙清無比冷靜清晰、有邏輯有條理的解釋着一切,自持一切都沒有超出她的把控。

但眼前的人似乎卻并不在乎,隻是一邊亮出一個密封袋,袋裡裝着一把小刀,一邊展示一個證件。

那個小刀冷妙清有些眼熟,卻記不起來是什麼了。

有什麼真相似乎要呼之欲出。

“冷妙清,現在是xxxx年五月十二日,x市公安局正式以謀殺罪罪名将你逮捕,這是你的逮捕令。”

冷妙清猛的擡起頭,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人,眼中是強裝冷靜的驚愕,但急切的語氣卻出賣了她:“謀殺?這麼說是不是有點過了。”

“我隻是下手狠了些,談不上謀殺吧。”

“看監控,我絕對沒有要殺他的意思,誰殺人戳手掌!”

“把監控調出來,事發經過一清二楚!”

“我沒有謀殺,調監控啊!”

突然被扣上了一頂謀殺的大帽子,冷妙清雖然并沒有手忙腳亂、焦急驚慌,卻也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人,語氣急切,迫不及待,極力要求看監控。

謀殺,太離譜了,她隻是教訓了一個油膩的精蟲上頭的老男人而已,怎麼就扯上了這種大罪名。

但對方依舊并不買賬,隻是依舊有條不紊的将手铐合上:“xxxx年六月三十三日,你在城東荒山将五名成年男性殺死,傷口統一在脖頸處,死因皆是失血過多。謀殺被害人後你棄屍荒山,潛逃至今,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直平穩生活到現在。”

“就算到現在,你還在企圖掩飾嗎?”

成年男性……五名……荒山……失血過多……脖頸處……

冷妙清腦中一瞬間空白,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思緒變得凝固,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表情茫然,目光不自覺的遊移到那個密封袋裡小刀。

那是一把極其精美的小刀,刀身的弧度優美,華麗精巧,刀刃冷光粼粼,寒徹刺骨。

成年男性……荒山……失血過多……

一瞬間,冷妙清心中一陣絞痛,無數記憶湧進她的腦海。

破魂刀,太微門的寶物破魂刀,冷妙清曾經拿着他準備殺了殷凫,最後失敗了,但是她也有成功的時候,比如那五個被她殺了的土匪頭子。

五個普通人的屍體,全拜冷妙清所賜。

隻是一息之間,冷妙清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她身體綿軟了下來,止不住的往下倒,喉嚨也仿佛被一隻大手攥住。

她失去了剛剛的威風,而是變得像一個垂垂老矣的可憐的喪家之犬。

不知為何,她突然感覺說不出話,控制不了身體,她說不清是疲憊還是困倦,隻是逐漸要失去意識,要昏睡過去。

極力想要張口解釋,但最終都變成唇齒間含混不清的嗫嚅:“不是的,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冷妙清努力撐起精神,張開眼皮,但視線卻在一點點的黑暗模糊,人也半跪到了地上,全依靠被眼前人提着手铐才能直起身子。

“當時的情況,我可以解釋,不是那樣的……”

她心中焦急的恨不得咬斷舌頭,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讓自己清醒過來,好開口解釋幾句。

但她隻是高舉雙手,被吊着手臂,艱難擡起頭又忍不住低下,眼皮合起又睜開,臉上是痛苦和掙紮,口中是睡夢中的呓語。

冷妙清想要解釋,但是她無能為力。

她對那五具屍體開不了口。

眼前人将手铐又向前扯了扯,冷妙清便吊着手臂,被軟趴趴的拖上了前:“那可是五條人命,五條活生生的性命!五個有姓名、有喜惡、有思想、在人世間活了幾十年,成長了幾十年,原本可以自然終老的生命啊!”

“因為你,他們的一切都被抹殺了!”

“冷妙清,你怎麼敢謀殺你的同類?!”

“你怎麼敢殺害和你一樣的活生生的會喘氣的人?”

冷妙清的舌頭似乎凝固僵硬了,她想動動舌頭為自己辯解,卻還隻是口齒不清的嗫嚅:“不對,不對,不對……”

她皺眉搖頭,極力否認,臉上的痛苦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幾乎要泫然淚下了。

什麼都不對,她不是想殺那五個土匪的,她也不是有意謀殺的,她沒有潛逃,更沒有安穩生活到現在。

食不成食,眠不成眠,夜夜驚心,不可終日。

從那次動手之後,冷妙清就整日整日的精神恍惚,思緒混亂。隻要一停下手中的事,空閑下來,冷妙清腦海中就會冒出一個念頭--自己殺人了。這個在現實世界中普通人一生都觸碰不到的經曆,成為了她在這裡以後可能最常見的生活一部分。

冷妙清終究還是認為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冷妙清的,在那個文明社會,沒有人有權利決定他人的生死,更不可能可以如此輕易的控制掌控其他人的生命。動動手或者動動嘴,便能讓一個人在世界上不再存在,再也尋不到他的蹤影,這種權力實在太大了,大到讓冷妙清驚恐心悸。

而自己,幾個月前就剛剛殺害了五個人,斬斷了五條性命。他們花了三四十年,或者更多,在這個世界上成長、熟悉、了解、學習、認識,直至适應,最後發揮出自己的影響力,成為這個豐富世界的一部分。他們花了幾十年達到的成果,卻被冷妙清十幾分鐘内全部抹殺的幹幹淨淨了,并且無一個人為他們出聲。

是的,他們為非作歹,無惡不作,他們是差勁、低級、惡劣、殘暴的生命,他們對世界和社會的影響是負面、消極、邪惡的,但他們需要的是長達幾十年甚至終身的懲罰、訓誡、監禁、教育和開化,而不是一次幹淨的殺害,讓他們從出生到死亡,都未有過機會變成一個文明有道德的社會化的人類,隻是邪惡不斷的積累最後被直接消滅。

就算死亡必不可少,也是經過嚴謹細密,漫長而慎重仔細的調查研究考核後,由一個完善全面的系統給出的判決結果,而不是冷妙清一時血沖腦門,由情緒主導的謀殺。

謀殺,是謀殺,不是出于正義而給出的判決。

殺害的是和她一樣需要吃飯、喝水、睡覺的普通人,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是和二十一世紀的路邊的行人一樣普通尋常的人。

冷妙清感覺自己變成異類,再也融不進人群裡了,就算站在人流裡,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和他人的區别,她和衆人之間隔了一層膜,分别屬于不同的世界。

冷妙清的世界裡是驚恐、尖叫、悔恨、痛苦,另一個世界人們的沒殺過人。

從五條與冷妙清無關的生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開始,冷妙清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沒有毫無負擔,更沒有心安理得,不對的,不是你講的那樣的。

更不對的,則是這裡不應該出現破魂刀,更不應該有人知道她在書中的所作所為。

這裡是現實世界!

這裡是現實世界!

書中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冷妙清處于一種極度清醒又極度昏沉的狀态,她敏銳的感覺到了所有的不合理,又痛苦的想要為自己開脫,但意識卻一點點的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能昏睡過去。

眼前人又提了提手铐,将她扯到面前:“你肯定是有很多借口的,你是不是想說,他們作惡多端,殺人如麻,還害死了瓜兒,所以他們本就該死,你殺了他們是替天行道,站在正義的一方對不對?”

“你都殺人了,不顧法律,私自謀害五個人,還敢說是正義的一方?!”

“經過法律系統全面謹慎的調查審核複查,那才叫做審判,才叫做判決,你這種毫無了解的快速抹殺,那叫做殺害,叫報複,叫洩憤!”

“死亡是對一個生命的最高審判,你怎麼敢一次性殺害五條生命的,冷妙清!”

那人厲聲質問真的冷妙清,句句逼迫,字字都要把她釘在原地。

冷妙清已經睜不開眼,快要昏睡過去,徹底失去意識了。

她閉着眼睛,緩慢而不斷的搖着頭,眉間是乞求、焦灼、痛苦非常的神色。

請不要再說了,不是這樣的。

她極力想要開口解釋,但她清醒的思緒和昏沉的大腦隻是讓她倍感煎熬。

“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是那麼在意正義與法律,你也不是那麼為瓜兒的死悲傷,你隻是由于你本身天性暴戾、好殺嗜鬥,事情一脫離你的掌控,你就暴躁發狂,從而不顧一切,用小刀報複那幾個可憐的土匪。”

“不然為什麼你第一時間不是動用你的修為去醫治瓜兒,而是動用修為去碾壓式殺害那幾個土匪?”

“你是在報複對不對?你根本不為瓜兒感到悲傷對不對?你本性殘暴,好殺嗜鬥對不對?!”

“冷妙清,你不敢面對你的真面目嗎?!”

說到這裡,原本隻是痛苦的冷妙清,情緒忽然變得極度激動起,她仿佛被施加了十大酷刑,不斷的掙紮着,扭動搖晃着頭和身軀,臉上表情是抗拒、驚恐和痛苦。

她沒有,她不是這樣的,讓她解釋吧,她不是這樣的人。

好像把千噸的鐵石從口中移開,冷妙清終于無比艱難的,遲緩的開口解釋:

“對不起,我錯了……”

冷妙清閉着眼的眼睛流下兩行淚水,和她痛苦難堪的臉色相得益彰。

原本要辯解的說辭,不知為何,一開口就變成了道歉。

毫無還手之力的道歉。

但對方還不肯放過她,提着手铐,将她在地上來回拖拽着,用那些讓她心驚肉跳的詞和句,讓她不斷哭着道歉,道歉,再道歉。

冷妙清仿佛身處地獄,看不到出口,沒有盡頭。

她除了無力的哭泣,什麼都做不了。

昏睡過去又醒過來,哭聲從睡眠裡延伸到現實。

然而這時,突然外面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持續、堅持、有規律。

斷斷續續的,飄渺的,似乎從遠方傳來,隐隐約約不甚分明。

“師父,師父,開開門,是我,師父……”

熟悉的聲音,一時辨認不出來是誰,但持久、平穩、略帶親昵的呼喚,卻讓冷妙清感到安心。

雖然這裡是二十一世紀,雖然這裡不應該有人喊她師父,但冷妙清突然就不想再掙紮,不想抵抗了,而是卸下了抵抗,任由自己陷入了昏迷,失去意識。

沒關系的,睡吧,睡吧,盡管自己的手還被手铐铐住,盡管自己還被眼前人提在手裡,睡吧,睡吧……

“師父,師父,開開門呀,是我,開開門師父……”

在這樣持續穩定而平和的呼喚聲中,冷妙清最終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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