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凫聽話聞言果真乖乖的松了手，然後下一秒，冷妙清就瞬間暴起擡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翻身把他壓在了地上，自己則眨眼騎在了他身上。

僅一秒，二人就交換了位置。

“你大爺的年紀輕輕不學好，還敢學人家玩囚禁play！玩就玩了，還問我禮不禮貌！他奶奶的，你要不要聽聽你嘴裡一天都在說些什麼狗屁啊！還生孩子！還好多個！我靠我靠我靠……”

“啊！我真的是！要被你氣死了！”

冷妙清騎在他身上，抓狂的暴躁發洩自己耳朵裡聽到的垃圾話，雙手抓住他脖子來回蕩個不停，不停撞在地上，恨不得給他撞出個老年癡呆。

她腦海裡突然浮現起張愛玲的一句話——如果你認識從前的我，你就會原諒現在的我。

冷妙清覺得這句話很适合現在的自己，她感覺現在自己對殷凫做任何事情，都是不為過的。

殷凫嘴邊的水漬還尚未消散，剛剛旖旎的氛圍被冷妙清的暴力一掃而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還好好的，冷妙清怎麼又暴走了。眼角也逐漸染上绯紅，霧氣蒙上了雙眼：“又打我！你又打我！”

“我喜歡師父，這有什麼錯嗎？為什麼你總要打我罵我！為什麼每次我靠近師父，師父都要把我推開！為什麼隻是拉手都不被允許！睡個覺，抱一抱，這些都不允許！到底為什麼，我們不是師徒嗎，師徒連這些都做不了嗎？”

“如果師徒做不了這些，那我們就換一種關系好了，換一個可以親親抱抱，可以一起睡覺，可以讓師父愛我，和我生小孩的關系好了！”

“我隻是喜歡師父啊，這有什麼錯呢！”

“我要和師父永永遠遠，永永遠遠，永永遠遠在一起！這到底是怎麼有問題了！”

“你說啊，我喜歡你，到底哪裡有問題！”

他一邊掉下淚珠子，一邊用盡一切力氣的咆哮着，淚水混着話語，雪崩似的狂奔呼嘯而來。

冷妙清将他按在地上，他就不斷的掙紮着想要起身，掙紮着想要靠近到冷妙清面前，攪動的地上塵土飛揚，反抗的自己發髻散亂，周圍塵土草木和他一起氣勢洶洶、橫眉怒目。

饒是冷妙清也被他震住了，不由得呆楞在哪裡，手裡松了力道，然後下一秒，殷凫那張怒氣騰騰的臉就沖到了她面前，在冷妙清錯愕的表情下，又咬緊牙關掉下了幾串淚珠子。

多生動的少年的臉龐啊，多鮮活滾燙的眼淚啊，冷妙清呆愣愣的，一動不敢動。

她沒法像之前那樣繼續随意的敷衍殷凫了，比如給他一拳頭，又或者插科打诨說他“像女娃娃似的掉金豆子”，她被迫直面殷凫的愛意，對此真真切切做出一些發自本心的回應。

林間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二人身上，空氣裡安靜的唯餘草木搖動的聲音，冷妙清局促的坐在他身上，不敢接他的眼淚，也不敢開口安慰他什麼。

她難得露出軟弱的神情來，有些慌亂的無措，殷凫的眼淚讓她無法收場了。

像是窮苦多年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塊稀世之寶，即使是藏到破敗荒涼的家中的最深處，也擔心路過的野貓會把他偷走。于是焦灼的兜兜轉轉，心裡全是慌張和不可置信。

冷妙清在殷凫的眼淚前原形畢露，無處可逃，連幫他擦眼淚的動作都不敢有，隻能無措的承受着他的憤怒。

又是一陣風吹草動，冷妙清如獲大赦，迫不及待轉過頭，想找點什麼事來岔開目前的處境，沒想到卻見到一群靈獸威風凜凜的跑來，她都抽一口涼氣，這才想起來現在自己還在幻境裡呢。

就在反應的那一瞬間，靈獸便已經沖到眼前了。她來不及多想，一把将殷凫撈到自己懷裡，然後拿出自己的劍邊開始比劃她三腳貓功夫的劍術。

失敗唾手可得。

那頭靈獸幾乎是沒有任何阻擋的就拍掉了冷妙清手中的劍，輕易的像是拍走一根草。

冷妙清暗叫不好，起身拽着殷凫的領口就準備跑，然而逃跑的步伐卻被一股力量打斷，她肩膀上多出一雙手，将她按在了原地。

冷妙清發愣之餘，眼前又多出一隻清瘦白皙的手，對着那頭靈獸隔空虛虛一握，那隻靈獸像突然被什麼禁锢捆綁住似的，掙紮的飛在了空中。

清瘦的手掌再向手心一收緊，那靈獸的骨肉便開始向内凹陷爆裂，然後手腕最後猛的收緊一翻，靈獸便也輕易的爆裂開來，最終砰的掉落在地上，化作磅礴靈氣四散消失。

冷妙清怔怔的瞧着這靈獸三秒之内就被輕松解決，最終驚愕的順着手向上看去——殷凫面色陰沉慘白，周身黑霧缭繞，眼底的陰郁之氣濃的化不開，略顯青澀的臉龐上則淚痕依舊，眼角绯紅帶珠，甚至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

她呆呆地緩緩低下頭，思考着這進幻境以來發生的種種巨變。

境外的各位師尊再次低頭沉思，然後沉聲發問：“紫雲閣禁止魔道中人進入休學，這種條例寫出來，是不是太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