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的橫空出世,令洪荒生靈對第一個天道聖人充滿了敬佩,以為那就是修士的頂點。
殊不知天外有天,九幽下依然是九幽。
聖人上面有天道聖人,天道聖人之上還有大道聖人。
有時候就連天道都不能免俗,被規則束縛。
混沌之中,饕餮不同以往小小一團,萬丈身軀被七道規則鎖鍊貫穿,每一道鎖鍊都閃爍着大道符文的光芒,鮮血順着鎖鍊緩緩滴落,将饕餮釘在歸墟之眼。
歸墟之眼中罡風如刀,每一道都挂鞋着三千世界中的無上法則從虛空中噴湧而出,如同活物般纏繞着饕餮的四肢、脖頸與脊背。
饕餮吞食天地混沌,時間沒有能夠傷害她的生靈。
鴻鈞瞳仁一瞬間有風雲流轉,很快變成兩個陰陽太極在眼眶流轉。
過了很久,鴻鈞掌心靈氣流轉摁在饕餮身上,很快的毛發鱗甲被鮮血染濕,一道道若有若無的鎖鍊嵌在被大力勒開的皮肉裡。
這是規則淩遲。
情況緊急,鴻鈞必須承認,有一瞬間他腦中一片空白,也有些無措,這種感覺就是三千魔神隻剩下他和羅睺的時候也不沒有過。
饕餮究竟是什麼來曆,為什麼會被天道規則如此懲罰。
造化玉碟瑩瑩發光,陰陽混沌在旁守護,鴻鈞用盡所有的法寶,依舊無能為力。
他現在隻是天道聖人,遠遠不到能夠撼動規則的地步。
就在一切都令人絕望的時候,混沌中墨海翻滾,饕餮快要僵硬的身體微微起伏,盡管呼吸虛弱,依舊攪動混沌罡風亂了秩序。
饕餮的豎瞳半睜半閉,似睡非睡,仿佛在等待某個時機。
鎖鍊越是收緊,它鱗甲下的暗金色道紋就越發明亮——那是天道設下的封印,卻也是它掙脫束縛的唯一鑰匙。
規則鎖鍊自虛空垂落,這頭自混沌初開便存在的兇獸,終于睜開眼眸。
混沌深處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本為滅世之災,卻成救世之鑰……罷罷罷,若你能掙脫這一切,吾倒想看看你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
青銅鎖鍊貫穿漆黑鱗甲,本來妄念天地一切,戾氣加身的饕餮眼眸溫柔平和,這樣矛盾的物種,本不是她最初被創造出來的樣子。
混沌深處的女子面帶溫和看着饕餮,不由得有些驕傲,或許她本該這般肆意張揚。
陰陽、生死、平和與戾氣、灑脫和偏執,或許這世間從來是如此,相生相克,相生相對、相生相伴,本該如此。
不分對錯。
什麼是規則呢,饕餮陷入沉睡很久知道才察覺到不對勁,但是那是時候已經晚了,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四肢被鎖鍊緊緊絞着,渾身密不透風,找不到任何可逃離的方向。
疼痛不算什麼,黏在皮毛鱗甲上的規則隐隐發光,似蠱惑似逼迫,層層銘文要透過鎖鍊沒入她的血肉中。
“我不服!”饕餮張嘴,獠牙滴着血,每一個都裹挾着沖天戾氣在混沌中震顫,距離近的幾顆小圓球承受不住,當場爆裂,霎時靈氣四溢,很快被饕餮吸收的一幹二淨。
自從有意識開始,饕餮就知道自己是貪欲的象征,永遠吃不飽,永遠腹中饑餓。
每次她餓肚子的時候都會大哭,天道爹爹有時候忙完很久才會發現,急急給自己找東西吃。
那個時候她不懂,為什麼要如此對待自己。
一個永遠吃不飽的饕餮,就像一盆有一個洞,永遠填不滿的桶。
天道爹爹怎麼說呢:“天道不仁以萬物為鄒狗,既然是一視同仁,就說明有變通的餘地。人生從來不是對抗,我們要做水,水利萬物而不争,而萬物莫能與之争。順從、包容、接納、最後讓它成為你的一部分。”
那個時候饕餮不懂,到洪荒之後她的日子過的順風順水,每天玩的非常開心,也沒有心思去思考天道爹爹當時的話。
如今到了這個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地步,才好像終于想明白一些從前不曾注意過的事情。
洪荒生靈想要活,修士要增長修為,妖族開靈智修道體,動物厮殺果腹。
還有别的世界,百姓要種地、孩子要上學、官員要履曆,皇子要争先,就連皇上都不能過的痛快,每天被各方裹挾。
如果這些還不夠,那麼百姓想要更有錢、孩子期盼更高的台階、官員拼命往上爬、皇子不擇手段,皇上則愚弄萬民已飽私欲。
人人都想要,人人都活的不自在。
她曾在天道空間看過無數個世界中無數人的悲歡離合,好像無論怎麼樣,到最後所有人都不得善終。
想要的得不到,拼命抓的到頭來一場空。
苦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難,每個人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得到。
就像她的肚子一樣,永遠無法滿足,永遠饑腸辘辘。
混沌中寂靜無聲,唯有鎖鍊不斷收緊,饕餮之前還在掙紮,到後來反而平靜下來,水利萬物而不争,而萬物莫能與之争。
她從來真狡黠的眼底第一次沉澱下來,望着虛無輕輕笑了:“貪欲所生,誰言我會被貪欲所控。貪婪隻是我的本性罷了,我的心依舊屬于我自己,您着相了。”
誰說天生殺戮的饕餮,就一定要以殺戮為樂呢,說實話,她最讨厭血淋淋的場面了,很倒胃口的。
饕餮眼睛逐漸亮起來,四肢繃緊,在混沌中怒吼一聲:“天若不予,那便親取;道若不通,我就重新走一條新的道,屬于我的道。我名饕餮,我随本心而動,我自天地逍遙!我要這天地再也無法束縛我,我要這天地再也無法束縛衆生,我要這混沌天清地明,我要一切衆生都能随心所動!”
随着饕餮的話被混沌淹沒,整個洪荒中響徹她肆意張揚的聲音。
紫霄宮中鴻鈞講道的聲音一頓,三千紅塵客眼神紛紛亮起,三清整個人激動的屁股都脫離蒲團,接觸到道祖的目光很快又坐了回去。
所有都被她的話激起無限勇氣和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