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璃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她清晰地看到了谯西村那晚發生的所有事,看到了自己利用奇怪的術法沖破了沈雲風的結界,看到了自己用紅绫變作匕首劃破掌心,用自己的鮮血逼退怨妖,看到了喝下自己鮮血的沈雲風被四方靈氣彙聚,最後以一敵百,破除所有怨妖的怨氣。
也看到了沈雲風因無法承受自己體内過多的靈氣,所以渾身如火灼燒,為了不讓沐璃看到他的糟糕情況,便不告而别回了九曜山,然後将自己關在了須臾境中。
須臾境是仙人墓所在之處,裡面萬年來極寒不變,隻有那裡可以壓制沈雲風體内的灼燒感。
更看到了,須臾境中,弦風仙尊對沈雲風說:“雲風啊,為師是該慶幸你已修成仙身,所以才沒有在接受了神之血之後枯竭而亡,還是該擔心你接受了神之血,從此每日都會受到烈火夢心之痛呢?”
“讓師父擔心了,徒兒不孝。”
冰池中,沈雲風阖目凝神,靜心打坐,他那身黑衣與這一片寒意的白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弦風仙尊擄着胡須道:“神血已與你的血液融在了一起,你與她的命脈也被連在了一起,想要抽離神血已然不可能,但憑你現在的仙資,不管是元神還是肉身,都無法承受神的血,所以為師同華元商量過了,如今隻能封印你體内的神之血,但同時,你接受神之血這段時間的記憶也會受此影響而被抹去。”
“師父,不可!”沈雲風卻連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弦風仙尊。
之後,沈雲風将須臾境中的極寒之冰煉化進了無妄劍中,如此一來,無妄劍攜帶這極寒之氣,便能抑制他體内神之血的灼燒感。
但未曾想到的是,等他做好這一切準備回去找沐璃時,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停雲已經将這些事情都告訴了沐璃。
事有機緣,時機未到,一切自有安排,而沐璃也還未到能接受所有真相的時候,所以沈雲風不得不反過來封存沐璃這段時間的記憶。
沐璃看到了這一切,也看到了沈雲風是如何親自對自己使用仙術,封存自己的記憶。
緊接着,她所看到的這些畫面,突然變成了一張張的畫,然後,一股強風襲卷而來,所有畫作随風飄向空中,她伸手去抓,卻連一張也沒留下,風将它們全部卷走,直到她的眼前的世界一片空白。
再醒來時,已身在丞相府自己的閨房之中。
沐璃剛一睜眼,便看見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小姐,你醒啦!”
是阿沅。
被阿沅扶起來的時候,沐璃還覺得自己腦海裡有很多記憶,但下一瞬,她就覺得一陣混沌,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如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隻記得,自己在及笄當天離家出走來着,怎麼睡了一覺就回到相府了?
隻是,她隻要一試圖去回想,便覺得腦中絞痛非常,像有什麼東西在緊緊地擰着腦海中的每一處。
“小姐,你沒事吧?”見她抱着頭擰眉神色痛苦,阿沅關問道。
頭腦之中,痛感逐漸減少,直到再次歸于平靜。
沐璃松開手,眼中迷茫,不明所以。
她看向阿沅,納悶道:“我怎麼回來的?”
阿沅見她狀況好轉,這才松了一口氣,她一邊用絹巾給沐璃擦拭額頭汗漬,一邊疑惑道:“小姐,你都不記得了嗎?”
沐璃再一次試圖去回憶,但任憑她怎麼想,也隻能想到自己離家出走那天,再往後便是一片空白,就仿佛她的記憶被誰偷走一般。
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她什麼也想不起來。
“是一位叫停雲的少俠将你救回來的。”阿沅見她要起身,便幫着給她穿衣。
但沐璃聽到她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仍是一怔,似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一閃而過。
“你繼續說。”因自己想不起來任何東西,沐璃便示意阿沅往下講,而她自己則穿好鞋往妝奁走。
阿沅跟在她身後,細細同她講起來:“那位停雲少俠自稱是九曜派的弟子,他說他是九曜山山下發現你的,據說,當時你已經昏迷了過去,看情況應該是小姐你從山崖邊摔下去了。”
“摔下去了?”沐璃有些不太相信,她低頭瞧了瞧自己,手腳健在,渾身一點兒傷沒有,根本不像是從山崖上摔下去的樣子。
阿沅見她此舉,便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主動提點道:“停雲少俠說,他已經用仙術給你醫治過了。”
沐璃聞言擡頭看着她,看得阿沅後背發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轉身就往外跑:“小姐若不信,我這就去請停雲少俠過來,讓他親自跟你說。”
說話間,人就已經溜出了房外。
阿沅出去之後,沐璃拿起木梳想要梳梳頭發,結果一擡手卻發現自己右手腕上系着一根紅绫,她一時看得入了迷,竟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并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一條紅绫,這東西怎麼會系在她的手腕上呢?
沐璃還在想紅绫的問題時,阿沅已經回來了,她果然還帶來另一個人,是個白衣少年,高高瘦瘦的,清秀不俗,從舉止來看确實非同常人。
“小姐,這位便是停雲少俠。”
停雲本來心懷忐忑,他此次偷溜下山,師父和七師叔便将照顧沐璃的重任交給了他當作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