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子注入機重啟的轟鳴恰在此時穿透隔音牆,“張總監,有沒有興趣,給南亞展示一下,咱們航星是如何把工業廢料變成戰略資源。”
嚴堂牽頭,航星和南亞的合作進行得很順暢了,更更驚喜的是,南亞決定給航星注資。
聽到這個消息時,張遠明仿佛被幾千萬彩票砸中了腦袋,等南亞的人一走,像個撒歡的野人,圍着廠區奔跑呼喊。
“張總監,您慢點跑,資金還沒到,你就這麼歡,等到了你還得了?”
聽到旁邊工人的打趣,張遠明這才穩重下來,撓着腦袋。
“讓大家見笑了。今晚慶功宴,我請大家吃海鮮,吃不盡興不許走!”
慶功宴,酒一喝,張遠明的話就多了,拉着嚴堂說了很多話。
“嚴總,我真是太開心了!我們公司已經很久沒有新的資金鍊了。”
嚴堂報以微笑,“這都是航星應得的。”
聽到這句話,張遠明一個大男人瞬間紅了眼眶。
“當年老廠長為保住公司,以整個廠子為抵押,跟七家公司貸款5000萬,才讓公司多撐了幾年,現在公司不僅解決穩定性的問題,還有新的注資,我……”
可能是酒勁上頭,說到後邊張遠明幾乎都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嚴堂作為局外人,也隻是安靜地聽着張遠明絮叨着這些年的不易。
在這個喜慶的時刻,酒杯搖晃,人聲鼎沸,林潛跟幾個工程師熱火朝天地劃拳嬉鬧。
嚴堂的内心卻生不出一點熱鬧,明明首捷大成,他卻心裡空落落的,總覺得一切都是虛幻的。
烈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
大概是,他想要分享一切的人不在身邊吧。
慶功宴結束,回到别墅已經11點半了。
醉漢向來都有一種無畏的勇敢,他才不管佟遠東有沒有睡,此刻他隻想見到對方。
酒勁将他的大腦麻痹,他一進門,他就閉着眼,癱倒在床頭,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拿出手機,撥通了視頻電話,悅耳的微信鈴聲如同搖籃曲,嚴堂混亂的神經逐漸放松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嚴堂胃部一陣緊縮,疼痛把他從夢裡驚醒,他痛苦地長呼一聲。
“堂堂,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怎麼會聽到佟遠東的聲音?
嚴堂皺着眉,胃部的痙攣讓他整個人縮成一團,難道……他還出現幻聽了?
“堂堂!你還好嗎?”
真的是佟遠東的聲音!
嚴堂茫然地擡起頭,借着橘黃的床頭燈四處搜尋,終于在床頭櫃找到了聲源。
嚴堂吃力的拿過手機,屏幕上映出他毫無血色的臉,左上角印着此刻的時間,淩晨3點42。
對面的佟遠東眼下烏黑,眼睛裡還帶着紅血絲,明顯吓得不輕,“堂堂你怎麼了?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抽屜裡有糖,你快拿一個。”
“我……我胃疼。”
“胃疼?堂堂你忍着點,不要睡下去,我給你叫救護車!”
嚴堂急促地喘着小氣,他痛苦地将雙眼緊閉,胃部翻絞的疼痛幾乎使他暈厥。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他聽到手機那頭佟遠東心急如焚的聲音。但很快就被手機低電量的警告覆蓋。
随着一陣關機的音樂,世界歸于寂靜。
偌大的房間隻剩下微弱的呼吸,和時不時從口中溢出來的破碎的呻吟。
嚴堂的身體使不上,他就掙紮着從床上翻滾下來,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他顧不了身體的疼痛,踉跄地站起身,腳步虛浮地往門外走。
不能一個人呆在屋裡,會出事,要出門,找有人的地方!
嚴堂靠着這個信念,揣上手機,步履維艱地往小區門衛走去。每邁出一步,胃部的絞痛就像一把利刃在切割着他的内髒,冷汗順着額頭滑落,模糊了他的視線。
隻是這個小區太大了,平時普通的小路此時卻成了難以跨過的天塹。他的腿腳已經不聽使喚,身體搖搖欲墜。他隻能靠在路邊的欄杆上,大口喘着氣,試圖讓自己稍微緩和一下。
就在這時,嚴堂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他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身體晃了晃,正要倒下。
他跌進了一個風塵仆仆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