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降到停車場,柔和的燈光傾瀉而下。
佟遠東的目光掠過停車場那輛黑色幻影,像掠過冗長的恭維,徑直走向那輛銀輝流瀉的攬勝。
“勞斯萊斯不是你上周才買的嗎,怎麼又換新車?”
“不好看嗎?”
“你以前不是說,黑色才配得上你的氣場?”
佟遠東輕哼一聲,挽起白色高定西裝的袖口。
“我變了,我現在不喜歡黑色,尤其是穿黑衣開黑車,還養黑狗的人。”
說完還不忘孩子氣地攤開手,在嚴堂面前虛劃一下,“今早空送過來的白色高定,是不是比黑色好看?”
嚴堂的目光掃過他胸前晃得人眼瞎的鑽石領針,掠過儀表盤反光的銀色旋鈕,最終落在那雙擦得能倒映燈影的皮鞋上。
“好看。”
像個暴發戶。
聽到嚴堂的誇獎,佟遠東得意地仰起下巴,手腕微微一轉,驕傲地甩開車門,坐了上去。
“今天這麼高調張揚,你确定是去見客戶。”
“你剛不是還誇我好看”
嚴堂忍不住搖頭,還真是......
驕奢淫逸。
車子疾馳在通往越通的路上,車載電台裡正播報着行業新聞.
“海帝集團因無法獲取襯底材料,中高頻濾波器項目被迫暫停,其股價今日開盤即暴跌18%……”
嚴堂盯着窗外倒退的廣告牌,那些絢麗的色彩在他眼中漸漸模糊成一片光斑。他轉頭看向專注開車的佟遠東,男人高挺的鼻梁在側光下投出一道冷硬的陰影,領帶夾上的碎鑽随着車身晃動閃爍。
“你猜,海帝這次吃了這麼大個虧,會怎麼處置航星那批人嗎?”佟遠東微微偏過頭,饒有趣味地發問。
“海帝想幹什麼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再開慢點,咱們就要遲到了。”
“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那麼守時幹嘛。”
佟遠東從鼻子裡輕哼了一聲,猛地踩重了油門。眨眼間車子翻過地平線,遠處越通大廈拔地而起,藍色的玻璃幕牆上流轉着粼粼日光。
電梯數字跳到32層時,嚴堂注意到佟遠東反複整理袖口的動作。
接待員将兩人帶到總經辦門前,還沒擡手敲門,門已經從内推開,是一名五十來歲的男人立在門框。目光觸及佟遠東時突然一亮,飽滿的面頰瞬時堆綻起重重笑紋。
“是小東啊,多年不見,都成大人了!快讓叔叔好生瞧瞧。”
佟遠東的手被他拉着,直接往辦公室裡帶。佟遠東踉跄地跟了兩步站定,指節叩了叩對方手背。
“秦叔,我都奔三的人了,還叫小名呢。”
“怎麼?翅膀硬了,不跟你叔親了?”
佟遠東低笑一聲,眉梢揚起:“親不親的——”他忽然将嚴堂往前輕推,“就看您今天簽字筆落紙的速度了。”
“滑頭。又要打什麼鬼主意?”男人啧了一聲,目光轉向嚴堂,不等介紹便伸手相握,“這位是?”
嚴堂雖未摸清狀況,但幾乎能肯定對方就是通越集團的掌舵人,秦尚峰。于是從容伸手回握,“秦總您好,我是嚴堂,佟總的合夥人,幸會。”
“嚴堂?”秦叔眯了眯眼,“原來就是你啊?”
“秦叔知道我的合夥人?”佟遠東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不自覺地向前一步,擋在了嚴堂前面。
“怎麼不知道?沒回國,就把國内的大企拒個遍。武城競标,還把海帝集團搞得下不了台。”
秦尚峰意味深長地掃過兩人,“還真是,後生可畏。”
“秦叔,如今可是年輕人的主場,您啊——”佟遠東輕歎一聲,語氣驟然輕快,“不如早點抱上大孫子享清福。”
“想抱?也得有孫子可抱啊。”秦尚峰無奈搖頭。
“那得催催秦大少上點心,我侄兒都念小學了。”
“你在深城晃了一個月,沒幫我敲打敲打他?”
“哪敢啊?秦大少哪兒聽得進我的話。”
嚴堂聽着兩人熟稔的調侃,目光在佟遠東眉梢輕挑的弧度間遊走,原來這人繞開秦都,竟是直奔董事長這層關系而來。
隻是秦氏集團的業務,這幾年幾乎是全權交給了秦都在打理,就目前佟遠東與秦都那水火不容的态度,佟遠東這麼做,秦都能接受?
嚴堂正思索間,辦公室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