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爾這家夥,他到底在幹什麼?”看台上,阿布納焦急地來回踱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 “竟然就這麼讓那隻臭蟲壓着打!”
“坐下吧,阿布納。我想塔西爾有他自己的考量。”勞西安嘴上這麼說,緊緊皺起的眉頭卻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靜,“你擔心也沒用。”
“誰擔心了!”阿布納一屁股坐下,塑料椅面咯吱一聲,“我是怕他丢第二兵團的臉,堂堂少将如果輸給凱溫那個陰險的家夥,我都替他躁得慌。”
芬利和萊茵是為數不多的知道塔西爾精神力狀況的蟲,他們不約而同猜到了某種可能,彼此對望一眼,沉默不語。
自家長官的精神狀況,說難聽點,實屬強弩之末。
可偏偏少将既不願意接受疏導,又不願意結婚。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少将的蟲紋一天一天深下去,像是難以擺脫的詛咒的咒印,深深镌刻在對方的後頸。
芬利不覺攥緊了拳頭,目光略過前方,看到珀裡斯閣下坐在下面的台階上。雄蟲手上抱着個什麼,身形一動不動。
一道,兩道,三道……
珀裡斯的目光緊緊黏在塔西爾身上,少将身上每多出一道傷口,他心裡就跟計數器似的報上一聲。
軍雌打鬥的身形變化太快,他看不清少将的臉,不知道此刻是什麼神情。
凱溫的橫踢塔西爾沒有躲過去,側腰重重吃了一記。少将的腰部本就被翅翼割出一道傷口,皮肉生生綻開,現下受到重創,登時有鮮血汩汩地滲出。
珀裡斯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傷口太多了,作訓背心都被血浸成了黑色。他控制不住地去看少将身上的傷,每看一眼,心疼就多一分。
他向側後方摸索着,把少将的玩偶取下,兩手托着放到腿上。
好運玩偶啊,拜托你發揮效力吧,别再讓塔西爾受傷了,别再讓塔西爾受傷了。
少将他啊,已經很疼了。
這邊凱溫也不免有些詫異,無他,隻因狀況比他預料得要好上太多,面對自己的攻擊,塔西爾能躲過去的不到五成。
他本以為即使自己發出精神力幹擾,對方憑着S級的實力,也不應該這麼快就處于下風,呈現出一幅節節敗退的樣子。他們的比分已經從持平變成了自己遙遙領先。
哈,看來S級軍雌也不過如此。他控住不住内心的得意,嘴角卑劣地上揚。或者也可能是精神力波動的影響太大,沒有蟲能夠忍受這樣的痛苦。
但無論如何,總歸是對自己有利的局面。
自己站上領獎台時,對方會是什麼表情呢?他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塔西爾為他的驕傲付出代價了。
“塔西爾,被壓着打的滋味不好受吧。不過你放心,你的掙紮不會持續太久的,因為我很快就會終結這場比賽。”凱溫看着電子屏上巨大的比分,自己已經領先了八十六分,隻要分差達到一百就能取得勝利。
這樣想着,他不由得加快了飛行的速度,徑直沖向對方,手握成爪,襲向少将的面門。
變故發生在最後的五十公分處。
一直躲避着不加以回擊的少将突然擡起頭,碎發從前額滑落,露出一雙猩紅的眼,而眼睛中央赫然是一對豎瞳。
等等,豎瞳!
凱溫一怔,愣神的片刻,塔西爾已然攻了過來,身形之快有如鬼魅,他拼盡全力才堪堪避開。
豎瞳是蟲族本體的特征。
該死,難道說塔西爾他要蟲化了?!
蟲族的外貌與人類無異,但蟲類的血脈仍印刻在基因深處。軍雌在精神力暴動或者身受重傷時會有蟲化的可能。這其實是一種保護機制,因為蟲類的本體遠比人形強大。
但縱使如此,沒有任何一隻軍雌會想要蟲化的。
因為與力量相伴的,是獸性的反噬。蟲化的軍雌會被血脈裡的蟲性操控,徹底失去意識,淪為隻知道進攻的嗜血的戰鬥狂,最終精神力耗竭而死。
蟲化絕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會死蟲的。
凱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塔西爾不複之前的萎靡,精神力對其的幹擾一瞬間消失殆盡,對方的力量、速度都升至頂峰,正以難以阻擋之勢朝自己逼來。
凱溫終于明白自己為何能打的如此順暢,合着塔西爾根本就是故意的!對方精神力失控,發揮不出實力,恰恰需要傷口,需要流血,來喚醒體内的蟲類血脈,從而實現蟲化。
“瘋子!塔西爾!你個瘋子!”
他做夢也沒想到塔西爾敢這樣劍走偏鋒,蟲化實在是太過冒險的選擇,猶如萬丈懸崖上走鋼絲,一個不察就是萬劫不複的結局。
“咚”的一聲悶響,塔西爾狠狠踹在凱溫的胸口,這一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速度太快,以至于對方根本沒有避開的可能。
凱溫被踹飛出去,吐出一口鮮血。胸前的疼痛一陣高過一陣,他抖着手摸了摸,斷了兩根肋骨。
“塔西爾!你就不怕爆體而亡嗎?不怕徹底喪失意識,淪為怪物嗎!”
一場比賽而已,誰知道碰上個不要命的。
然而塔西爾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扇動翅膀,瞬間追上去。S級的天賦壓制在此刻展現的淋漓盡緻,面對少将全盛甚至還不止的實力,凱溫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血水糊了一臉,模糊的視線中,凱溫隻看到黑色的翅翼遮天蔽日,黑壓壓地朝自己襲來,一片昏暗之亮起一對猩紅的眼睛,中央的豎瞳放出駭蟲的光。
緊接着,下巴遭到一記重擊,凱溫徹底失去了意識,從半空中急劇墜落。格鬥台旁的救護蟲見狀,趕忙飛上去将蟲接住。
幾乎在凱溫墜落的那一刻,四周的看台爆發出潮水般的歡呼。喝彩聲是如此驚天動地,整個運動場的建築都為之震動起來。
“觀衆朋友們,在最後一刻,少将成功KO了對手!”
“第三百二十六屆格鬥大賽的冠軍誕生了!讓我們恭喜塔西爾少将!”
軍雌們全都站了起來,一邊高舉雙臂,一邊喊着少将的名字。原先的聲音還雜亂無章,聲浪混在一起隻剩下一片嘈雜,全然聽不出内容,到後來竟神奇地融合成了整齊的呐喊。
“塔西爾!塔西爾!”
“少将!少将!”
“好吧,真被你說準了。”阿布納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長舒一口氣,“塔西爾這家夥原來藏着後手。”
“那當然,你什麼時候見塔西爾輸過?”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勞西安笑道。
塔西爾懸停在空中,如果高速攝像機離得再近一點,就能拍清楚雌蟲的臉。少将面上有兩道血迹,微微蹙眉,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瞳孔漸漸恢複正常,短暫丢失的意識也回歸腦海,沒有蟲能看出來之前發生了什麼。
隻差一點就會失控,塔西爾剛才是在蟲化的邊緣橫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