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遠處倒是真有蟲這麼說了。
“伊維,讓我跟着一起去吧,我保證不拖累你——”
珀裡斯聞聲瞧過去,是一隻金發雄蟲,有點兒眼熟。他花了幾秒才想起來,對方是之前疏導時帶隊的雄蟲,叫埃文,好像還和伊維認識來着。
“伊維,你就答應我吧,行不行?”埃文死死抱着伊維的胳膊不撒手,跟強力膠粘住了似的,任對方怎麼甩也甩不開。
是了,伊維被選作軍醫,要随軍參加這次遠征。
“胡鬧!”伊維壓着嗓子低低呵斥一聲,“遠征豈是兒戲?快松手,我是不會帶你去的。”
“可我擔心你嘛。”埃文被雌蟲扒拉下來,委委屈屈地看着對方,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你要是走了,我肯定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好,不出三天就病倒了。”
“那你就病着吧。”
“嗚嗚嗚,你怎麼忍心……”埃文幹脆直接撲了過去,将雌蟲緊緊抱住,聲音徹底帶上了哭腔。
“埃文。”伊維大抵見不得對方落淚,對方一哼唧他語氣立馬就軟了下來,“你擔心我我也擔心你啊。異獸極其危險,一口能咬掉一個蟲頭。你說我怎麼放心把你帶過去?”
“聽話,我不會有事的,你安心等我回來。”他想了想,又道:“這樣,如果你乖乖留下來,等我回來了再補你一個願望好不好?”
雄蟲哭聲立馬收住了,他擡起頭道:“真的?不騙我?”
“不騙你,一言為定。”
伊維又和埃文說了些什麼,不過聲音太小這裡聽不清楚。
珀裡斯便轉回頭,電子鐘顯示距離出發還剩二十分鐘。
他突然想抱一抱少将。
之前的擁抱有夜晚、受傷和信息素的加持,所以來的如此自然。而現在,他突然感到猶豫,不确定這個行為是否……
是否什麼呢?是否合适?是否自洽?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擡起小臂,朝前伸出一些,“塔西爾,我……”
結果他話沒說完,少将就已抱了上來,手臂一把圈住自己的脖子,腦袋緊緊相貼,黑發柔柔地蹭着自己的頸項。
就像主人和愛犬。主人不過輕輕擡手,大狗狗就立刻撲上來,身後的尾巴螺旋槳似的搖得要上天,一下下掃過褲腿,留下癢癢的觸感。
于是他回以同樣用力的擁抱,在對方耳畔道:“保護好自己。”
“嗯。”少将回應道。
“受傷了及時找軍醫治療。”
“嗯。”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嗯。”
“還有,塔西爾,”珀裡斯頓了頓,“我等你平安歸來。”
話語在這兒卻落了空。雌蟲沒回答,隻是将他圈得更緊了些。
“塔西爾,我等你回來。”他沒來由地有些心慌,又重複一遍。
“閣下,時間不早了。”少将松開手臂,從珀裡斯的懷裡站起身,相貼的兩隻蟲驟然分離,空落落的懷裡留下幾分冷意。
芬利站在飛行器旁邊向這裡揮手,示意少将要出發了。塔西爾向他點頭回應。
“閣下,我走了。”
他說着,俯下身靠近,與珀裡斯額頭對額頭輕輕碰一下,又迅疾分開。珀裡斯看着雌蟲的背影遠去。
軍用飛行器關閉艙門,點火起飛,倏忽一下沒入天空。機身一點點遠去、縮小,直到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