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痛苦值上漲的提示,尹柏不由得一愣。他低頭看向面前的人,隻見對方已經移開了視線,偏過頭,目光落在身側的吧台上。
酒吧的燈光總是格外明亮,照在人臉上會顯得人比平常更好看、更有氣色。但即使在這樣明亮的燈光下,杭夏的臉色依舊難掩蒼白,唇上的血色也褪了個幹淨。
尹柏有些無措,欲待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這人的表情像是很害怕的樣子,而且聽系統的消息連痛苦值也漲了,可他明明還什麼都沒做啊?
他微微皺眉,左手順勢摸上額角。眉尾那兒有一道疤,不算長也不算短,一厘米多一點。他困惑地眨眨眼,心道莫不是自己長的太兇,身形又高大,讓人以為是什麼地痞流氓,把人給吓着了?
在後台觀看了全程的小歸同樣吃了一驚。不過和尹柏不一樣,他知道系統說的是反話,“痛苦值”實際上指的是“幸福值”。但這才更奇怪啊,哪有兩人剛見面,話都沒說上一句就漲的?
小歸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由他去了。不管怎麼說數值能漲就是好事,歪打正着就讓他打去吧,能打中就行。
“那什麼,你叫杭夏是吧,長的還行,挺符合我的心意,勉勉強強給你個機會……”
尹柏終于開始說他提前想好的台詞。雖然初次見面就讓對方痛苦這一點讓他有點不解,但想着這樣反而能更快地完成任務,也就沒太在意。
他自顧自說着,因為微妙的心虛而沒敢看杭夏的臉,全然沒注意到對方的臉色正越發不對勁,額前也滲出薄薄一層冷汗。
直到視線裡的omega突然矮下去,他才察覺到不對,迅速轉過頭,就見杭夏脫力一般向後仰倒。
他心道不好,下意識伸出手,一把攬住對方的腰,将人拉了回來。沒想到Omega比自己預料的要輕上太多,他的力道使得大了,人腦袋“砰”地一聲撞在他胸口,然後趴在他頸窩不動了。
動作間不知是誰帶倒了吧台上的玻璃杯。酒杯咕噜噜滾到桌沿,尹柏想截住但沒成功,杯子摔倒地上,碎的稀裡嘩啦。
這動靜實在太大,引的衆人不約而同朝這裡看過來。尹柏一擡頭就迎上了對面調酒師探究的目光。對方站在吧台後,慢斯條理擦着手裡的杯身,一邊眉頭擡起,意味深長道:
“你也真是的,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omega哪裡能這樣折騰的。”
……
尹柏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放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去,快快快,快看那邊!老大怎麼就跟人抱上了!”卡座這兒許一周吃瓜吃的正起勁,一擡眼就見尹柏将杭夏摟在了懷裡,對方的腦袋埋在老大頸間,姿勢不可謂不親密。
被許一周的胳膊肘連着捅了好幾下後,沈非白忍無可忍一巴掌将這豬蹄拍了回去:“我又不是瞎的,能看不見?安心吃你的去,别管那麼多。”
許一周吃痛地咬牙。他悻悻地轉過頭,抗議地嘟囔幾句以譴責對方的暴行,但又不敢太大聲怕真的被對方聽到。
他叉起一塊西瓜,正準備往嘴裡放,餘光裡卻注意到段術正看向自己,眼神陰狠怨毒,仿佛自己欠了他幾千萬似的。
???
有病?
他對這人本來就沒什麼好印象,心裡罵了一聲也就當空氣一般忽略了。
尹柏這邊正進退兩難,突然聽到懷裡的人悶哼了一聲。他低下頭,耳朵湊近對方的臉,就聽到杭夏略微顫抖的聲音:
“疼……”
疼?
尹柏順勢問道:“哪裡疼?”
杭夏又不說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的厲害,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尹柏縮回脖子,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汗濕的額頭,看起來确實難受的緊。他想着這omega看起來也怪可憐的,既然碰上了,幹脆好人做到底,給對方送醫院去吧。
于是他一隻手仍舊搭在杭夏腰間,另一隻手托住對方的腿彎,稍稍用力,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他穩穩地抱着杭夏走出酒吧,心道這人真是輕得出奇,估計都沒他機甲的半條手臂重。
雲滄市靠北,緯度很高,一年中稱得上熱的日子掰着指頭都能數過來。而現在已是深秋,夜間氣溫普遍穩定在十度以下。剛才在酒吧裡不覺得,現在一出來就感到陣陣刺骨的冷。
夜風跟冰刀子似的刮在臉上,凍的人生疼生疼。
幸好司機老陳來的早,半個小時前就把車停在了路邊,他們才不用站在路邊挨凍。尹柏匆匆趕到車旁邊,拉開車門抱着人坐了進去。
上一任司機心髒出了毛病不适合再長時間開車了,半年前就換成了老陳。老陳話不多,但善于察言觀色,辦事總是妥帖又周密。
他見尹柏上車還帶了個人,沒有多嘴問些不該問的,隻是道:“您去哪兒?”
“安民醫院。”
老陳點點頭,随即發動車子,往醫院那兒駛去。
想着一會兒下車還得再抱,尹柏就讓杭夏坐在自己腿上,這樣到醫院了抱起來方便。
杭夏瘦削的脊背弓起,整個人快要蜷成一團。他雙手交握放在胸前,嘴裡輕聲念叨着什麼。尹柏再度俯下身,終于聽清了對方近乎氣音的呢喃:
“抱歉,抱歉麻煩你了……”
微弱的氣流撲在他的耳畔,帶來一點潮濕的溫熱。這人身子輕輕的,說話也輕輕的,尹柏隻感覺他像是抱住了一團雲,得很小心地籠着才行,不然一陣風過來,就能将這朵輕飄飄的雲給吹散了。
他盯着杭夏的睫毛看了一會兒,然後偏過頭去,沒有回答。
安民醫院是私人醫院,院長是他父親的朋友。這家醫院的服務好,醫療水平能排的進聯邦前十,隻是收費相應地也比一般醫院要高出不少。
杭夏到醫院之後恢複了些力氣,不肯再要他抱,硬是下來扶着牆自己走。
尹柏跟在後面,看着對方堪比蝸牛的移動速度,眉頭直跳,還是沒忍住上前,一隻手繞到對方胳膊底下,像提啞鈴似的把人給提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