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也有幾分心動，隻是尹柏開口過于闊綽，他不免狐疑：“當真？”

“騙你做什麼。多少錢，卡号，一并報了吧。”尹柏掏出手機，正快速地做着債權轉讓書的合同。

刀疤眼珠轉了轉，心道這家夥估計是個人傻錢多的，既然肥肉送上門來，那他不坑一筆都說不過去：“三百萬。”

聞言，杭夏猛地擡起頭，一把抓住尹柏的手臂。這人完全是在胡謅，算上利息撐死了也不過二百五十萬，對面竟然獅子大開口到這種地步。

“我沒欠那麼多……”

“沒事。”尹柏拍拍搭在他臂彎上的手，俯下身輕聲道：“别和他們多糾纏了，速速解決，權當花錢消災。”

拖他父親的福，他倒還真不差錢。

刀疤走過來和尹柏交接事務，很快就轉好了錢，簽好了合同。

讨完債，這群人也不再多待，抄着家夥什迅速離開了。隻是臨走之前，刀疤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似嘲笑似輕蔑，像是在看一個舉世難尋的傻瓜蛋冤大頭。

尹柏沒有理會，彎腰将杭夏扶了起來。

他們倆的包一個落在巷子口一個落在巷子底。他們先走到盡頭把杭夏的包拾了，再出巷子，去撿尹柏的背包。

尹柏正扶着單車，停到路邊的對應的位點，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兩下。他拿起來一看：“聯邦星卡到賬——五百五十六元。”

“上次的醫藥費先還你。”杭夏從後頭跟了上來，腳步急促，站定後還微微喘着氣，“還有今天……”

“……謝謝你。”

他頓了頓又道：“錢我會還的，按月還……如果你覺得慢，利息也可以再加一點……”

尹柏看着看着，突然覺得對方很像一個稻草人，經年累月地守着一片久已荒廢的農田。沒有莊稼的地連鳥雀都不屑于光顧，隻有他一個人苦熬着白天黑夜。

一場大雨落下，稻草人被淋的濕透。幹枯的稭稈因吸飽了水而變得格外沉重，他的手臂不堪重負地彎折了，腦袋垂下去了，連帶着整個人都要倒下去，倒在被澆爛了的泥地裡了。

但是一個不值錢的稻草人罷了，爛了又怎樣呢？總是無人在意的。

尹柏心裡莫名堵得慌。

他擺擺手道：“沒事，我不急。”

“你慢慢還，别勉強自己……”

“真的非常感謝你。”

尹柏總是不擅長應對他人的感謝。杭夏的瞳仁烏潤澄澈，看得他有些無措起來：

“不，沒什麼，我也就是舉手之勞，碰巧路過……”

說到這兒，他意識到不對，猛地止住了話頭。

青車巷深藏在老居民區的犄角旮旯裡頭，如果不是導航，這麼七拐八拐的，他根本摸不進來。

何況還下着大暴雨，正常人真的可能在這種天氣出門散步，順便路過這裡嗎？

很明顯不可能。

尹柏咽了口口水，心道這種情況，怎麼看他都像是坐實了跟蹤狂的身份，一路尾随對方而來的啊。

如果再推測深一點，這幫讨債的都像是自己花錢打點好的……

“等等，你聽我說，這真的是巧合……”

“嗯。”他話還沒說完，杭夏就已出聲打斷，“我知道。”

“不用特别解釋的，我相信你。”

【叮~痛苦值加10，當前數值：53】

……

系統的提示音響起，正趕着杭夏話音落下的末尾。尹柏深吸一口氣，腦中一霎時天人交戰。

痛苦值漲了是好事是好事，這樣就能更快完成任務了，一切都在按照預期進行，沒有任何問題，任務進行非常順利，出乎意料的順利。

但是，尹柏眸中閃過掙紮之色，為什麼他會感到難過呢。

雖然數值增長大多是出于誤會，并非他本意，但是這種被人讨厭的感覺，不管做什麼都讓人痛苦的事實，實在讓人有些洩氣。

好了好了别矯情了！任務完成的好你還不滿意？

他閉了閉眼，調整好心緒。

“尹柏。”杭夏握着背包肩帶，“我回去了。”

他睜開眼，想着omega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便開口道：“我送你。”

杭夏抿了抿唇，道：“不用了，很近的。就在這個片區，幾分鐘就到。”

尹柏搖搖頭，仍是堅持：“既然你都說了一點路，那送送也很快的。”

最終還是杭夏拗不過他，答應了他的要求。

尹柏很久沒見到過這樣老舊的房子了。雲滄市是聯邦數一數二的大城市，高樓大廈那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真沒想到，在鱗次栉比的建築之間，竟然還藏着這種像筒子樓般擁擠簡陋的居所。

兩排樓房面對面，中間連着樓梯供上下通行。尹柏跟着杭夏上到三樓，樓梯大抵是沒有人清掃的，包裝袋、餐巾紙和嚼爛了的口香糖随處可見。

他們剛走過樓梯轉角，就看到幾個大媽在走廊裡拉家常。

“你聽見沒？今天下午好大的動靜。”

“是啊是啊，五六點吧，我正要困覺，那邊咣當一聲，簡直吓死個人。”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啊？”

“不曉得啊。頂頭那戶吧，之前看到是個小omega住的。”

“啊呀，砸成那樣子，該不會是出去亂搞，被情夫還是仇家找上門報複了吧？”

“哦喲喂，你這張嘴，可别亂說，人家也沒怎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