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有人在叫他。

“尹柏，尹柏？我設計圖畫好了，我們回去吧。”

他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揉了揉眼睛。

入目是一間教室，不過不是程老那門課的階梯教室，而是一間更小的，像是高中的那種教室。

尹柏高中的記憶失的一幹二淨，隻是憑直覺覺得這應當是他高中。

他糊裡糊塗，一時間竟也不疑惑自己為什麼一覺醒來回到高中了。

前頭墨綠色的黑闆上還留着白天的闆書，七八排課桌椅排的挺整齊，窗戶半合，夜風從窗口漏洩進來，将窗簾吹得鼓起。

教室裡的同學大都走光了，隻剩下前排的兩個男生，自己，還有自己的同桌。

“上次你說想要攻擊速度再快一點，又要能及時回身閃避。如果維持結構不變，那就隻能在材料方面改進。不過現有這方面的研究不多，我回去再找找看。”

杭夏把桌上的物品一一歸位，然後背着包起身。

等等，杭夏是自己的同桌？

尹柏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一思考腦袋就卡殼。他也跟着站了起來。

“欸，那個，等一下可以嗎？”

他們正要繞過講台，突然被那兩個男生攔住。

其中那個高一些的，背着藍背包的說：“杭夏，跟你商量個事兒，今天的值日能不能你代我一下？我今天學得太晚了，現在已經十點四十了，我媽要求我一定要在十一點前回家的。”

“拜托你幫我個忙吧，好不好？就這一次。”

一旁的男生穿了一雙鮮豔的綠球鞋，附和道：“是啊，幫幫忙吧，今天實在是太晚了。”

杭夏抿了抿唇：“那好吧。”

“好勒！感謝感謝哈！”

藍背包和綠球鞋一下子喜笑顔開，他們匆匆和杭夏道謝，然後飛快地跑出了教室。不一會兒，走廊裡傳來淺淡的回聲：

“走走走！撸串撸串！燒烤攤十二點收攤，還來得及。”

“嘿嘿，我要大吃特吃！”

“不過，那什麼會不會有點不好？”

“不會的，他人好，不會計較的。痛痛快快吃去吧！”

杭夏嘴唇抿得更緊了一些。他沒說什麼，把包放下，撸起袖子，拿了黑闆擦和抹布，從黑闆最右邊開始擦拭。

尹柏上前，十分自然地接過對方手裡的抹布，站在杭夏右側，等他用闆擦幹着擦一遍後，再用抹布濕着擦一遍。

不知怎的，尹柏明明剛才還神思混沌，現在又清明起來，不由自主地開口道：“他們騙你的。”

杭夏點點頭：“嗯。”

尹柏把手伸到黑闆最頂端：“這倆人是‘慣犯’了。上次值日，還有上上次值日，都找的你。一次說肚子疼要回家上廁所，一次說感冒了全身沒力氣，結果都是騙你的，隻不過想偷懶早點走。”

杭夏仍是點點頭，手握闆擦的力使的大了些：“我知道。”

尹柏輕歎一聲：“唉，他們就看你心腸軟，不忍心拒絕他們，盡逮着你欺負。下次說不定連借口都懶得編一個了。”

“不是我說，你這個學期都做了幾次值日了？”

杭夏走到黑闆的左沿，将闆擦由上至下的擦過：“大概四次吧。”

“七次啊！你自己兩次，剛才那兩個家夥三次，班長生病一次，還有文藝彙演晚上留下來一次。”

杭夏垂眸不語，走到陽台上，将闆擦的灰在欄杆上排幹淨。尹柏跟在他身後，把抹布洗了挂在一旁。随後二人關燈關門。

他們并肩走着，杭夏一直不說話，尹柏便察覺到他情緒不對。

他撓了撓身邊人的手背，“那個，你怎麼不理我了？”

杭夏沒回應，也沒躲開。

尹柏又撓了兩下，終于撓得人手指動了動，于是他順勢将對方的手牽住：“我話是不是說得重了？對不起，我剛才語氣太沖了，我隻是，那什麼，心疼……不是故意兇你。你别生氣好不好？”

杭夏往他這裡靠過來一些，手指收攏，回握住他的手：“我沒生氣，就……有點難過。”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呢？怎麼都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待别人。”

“為什麼我老是不拒絕呢？”

“而且，若是我一個人也就罷了，每次還連着你一起要留下來……”

“诶诶诶，不對不對，這可不是你的問題。問題全出在那兩個家夥身上，和你是半毛錢關系沒有。”尹柏跟着也靠過去，于是他們的手臂逐漸貼在一起了：“再說了，我陪你是心甘情願的，一點都不辛苦！”

“謝謝你。”

尹柏搖搖頭：“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那也，那也謝謝你。”杭夏捏了捏他的手，“你這樣說，我有點開心。”

“……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