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在柏油路上淌出胭脂河,顧清讓的銀邊眼鏡映着彈道軌迹。周硯白扯過呢料窗簾裹住兩人翻滾,英國呢絨的樟腦味混着硝煙,像極了那年租界舞會流彈擊碎的水晶吊燈。
"抱緊!" 周硯白踹開試衣鏡後的暗門,懷表鍊纏住顧清讓手腕。暗道石階生滿青苔,中藥渣在軍靴底碾出三七與血竭的腥甜。追兵腳步聲撞碎裁縫店的留聲機,白牡丹唱的《夜來香》忽遠忽近,摻着發報機的摩斯密碼。
"是蘇區藥品清單的接收頻率。"顧清讓指尖劃過潮濕磚牆,青黴斑駁處現出紅漆箭頭,"老裁縫上個月來抓過治瘧疾的常山..."
周硯白突然捂住他的嘴。暗道轉角浮着煤油燈暈,小阿寶的擦鞋箱大敞着,箱内雲驚鴻的戲裝海報被血浸透,胭脂描摹的蘇區地圖上釘着三枚菊紋袖扣。
"森田藥社的人來過。"周硯白用警棍挑起袖扣,暗格裡突然滾出半截斷指——翡翠扳指卡在腫脹的指根,杜鳳林的佛珠散落如舍利。
顧清讓的鹿皮藥囊跌落塵灰。他想起父親墜江那夜,貨船桅杆也懸着這般成色的翡翠,月光下泛着棺材漆的冷光。暗道盡頭傳來鈴木健次的吟唱,能劇腔調混着蘇州評彈,像把生鏽的剪刀鉸着神經。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雲驚鴻的水袖蓦地拂過煤油燈,武旦金钗在暗處淬毒。周硯白攬着顧清讓貼壁疾行,懷表齒輪咬合聲與心跳共振。拐角處突現藥櫃殘骸,同濟堂的烏木抽屜裂成焦炭,當歸灰燼裡埋着半張俄文藥方。
"有人先我們一步。"顧清讓蘸着唾沫拼湊碎片,"磺胺嘧啶的分子式被改成..." 爆炸氣浪掀翻暗道頂闆。周硯白撲倒顧清讓的刹那,見鈴木健次立在硝煙中擦拭軍刀,刀柄菊紋纏着蘇曼卿的護士帽系帶。
"顧桑,令尊沒教過你..."鈴木的刀尖挑起燃燒的藥方,"和日本人做生意,最忌吃裡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