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入錦都初見時算起,六日很快便匆匆而過,不過隻是相對于雲槿洛而言。
季郕衍倒覺得這六天過得很是漫長,自從心裡确定了雲槿洛就是當年救他的人之後,他便總想着快點再見到她,故而約定的期限一到,辰時剛過,他便早早地來到了客棧等着。
待雲槿洛在府上陪着長輩用完早飯,再攜着阿鹜慢慢信步而來,而掌櫃的卻告訴她那位季公子已在客棧等了一個多時辰了的時候,雲槿洛感到很是不好意思,她确乎是沒想到他會來的如此之早,故而今日在見到季郕衍的第一句話便是:“季公子,今日來遲,抱歉抱歉。”
季郕衍隻笑了笑:“姑娘并未來遲,不過是季某閑來無事,早早便來了。”
立在一旁的飛澤聽到殿下這話很是無語,書房裡滿桌子的公文等着他審閱批改,也敢說自己閑來無事,厲害了他的殿下。
季郕衍雖如此說了,雲槿洛還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此,我們便開始吧。”
季郕衍卻是先倒了杯茶水遞給雲槿洛:“姑娘一路趕來,想必也有些累了吧,不妨先喝杯水,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也好,阿鹜,那你先去準備熱水和金針吧,記得把帶來的草藥也泡進水裡。”
阿鹜應了聲好,推門出去準備了,季郕衍随即給飛澤使了個眼色,便隻聽飛澤說道:“公子,我也出去幫幫阿鹜姑娘。”
如此一來,房間中便隻剩季、雲二人了。
雲槿洛在谷中一向大條慣了,并不覺得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有何不妥,也就沒有什麼局促拘謹之态,大大落落地喝茶,完全當季郕衍是空氣,季郕衍卻也喜歡她這般大方的模樣,不像那些官宦女子,扭扭捏捏,略顯小器,如此對比,心中更是欣賞眼前的女子。
“雲姑娘可并非錦都人士?”
雲槿洛挑眉:“你怎麼知道?”
“各地口音不同,自然是聽出來的。”季郕衍微微一笑。
雲槿洛聽此來趣了:“那你可聽得出來我來自何方?”
“阜城。”季郕衍毫不猶豫的答道。
雲槿洛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的笑了起來:“确乎不錯,沒想到,季公子年紀輕輕,還能聽口音識人啊。”
季郕衍垂眸笑了笑:“不過是早些年走的地方比較多罷了。”
“那可真好,我從小在一處山谷中長大,就沒去過什麼地方,錦都便也是頭一次來,”語氣中滿是遺憾和可惜,“所以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走遍山川河海,賞遍萬裡風光,途中行行醫,治治病,如此便是一生。”
“雲姑娘的願望,倒是與季某不謀而合,隻是季某這一生,怕是無法實現這願望了。”自由潇灑,肆意人間,他作為如今的太子,未來的帝王,是決計不可能擁有的,他要顧的,還有那萬裡江山,江山後成千上萬的百姓臣民。
季郕衍後兩句話說得極輕,雲槿洛并未聽清楚,打算再問一遍的時候恰巧阿鹜和飛澤端着熱水和用火淬過的金針進來了,便就此作罷,開始行針。
施針的主要穴位在背上,于是雲槿洛又得以瞧見季大公子的五好身材,哥哥常說男人身材好的最高境界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這季郕衍肌理輪廓分明,肌肉緊湊結實,顯然就是哥哥口中的最高境界。
即使之前第一次施針的時候已見過一次,雲槿洛還是忍不住在心底啧啧生歎,隻不過若沒有肩背上那幾刀傷痕,怕會更加完美。
季郕衍自然是不知道雲槿洛此時的内心活動的,他所想的是,他至今沒有納過一房側妃,連個通房丫頭也不曾有過,也自是沒讓别的女人近過他的身,如今卻是一再被雲槿洛正大光明的瞧了兩次,是不是該找這丫頭負個責。
當“負責”這兩個字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之時,季郕衍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向來沉着穩重,怎會冒出這般荒誕的念頭,大男人還想找個女孩子為自己負責?想來也是好笑。
約莫半個時辰功夫,施針完畢。
“對了季公子,解藥我已經研制出一半了,估計再過兩日便可交付于你。”
“辛苦雲姑娘了。”季郕衍笑笑。
“無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默了片刻又還是好意補充了句,“不過,醉花陰的毒雖說可解,卻也并不是什麼簡單的毒藥。季公子日後還是多多注意飲食啊檀香啊之類的,莫要再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