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忍不住提醒:“我們倒是好說,少爺那邊……”又回頭望了望書房那邊。
“少爺不會說的,徐府的小主子裡面就屬少爺最和善了。”這是第二個丫鬟說六少爺和善了,回想起兩次見到六少爺,他平靜漠然的表情,難道六少爺是那種面冷心熱的性子?
“好了,你跟朱砂先回角房,我伺-候完少爺就來。”銀杏怕食盒裡的飯菜涼掉,那更是罪加一等,便沒有繼續多說。隻要伺-候好了主子,這點錯也不算什麼。
燕兒見朱砂拿的艱難,便提出兩人各提一邊,她來幫忙分擔些重量。朱砂欣然應許,兩人雖差了點個子,倒也順順利利配合上了。
兩人并肩而行,一時間倒是熟絡了不少。
就是這食盒确實重,燕兒暗想,要不是在家常在井裡打水,頗練出了些臂力,不然還真不能提這麼一路。
朱砂雖面貌尋常,但說話行事自有一股書卷氣,她對燕兒也是格外好奇:“你怎麼這麼小便進府了呀?”
燕兒不知道怎麼去跟别人說自己的來由,她本能的不想過多跟别人說起爹的事情。
隻是平靜的說:“因為我不是家生子,有好多事情都不懂,需要早些進府學習。”
朱砂聞言隻是默默點頭,并未急着追問後續,而是頗有共鳴的說:“我也是十歲就進府了,當時也是裡面最小的呢。”
燕兒也生出好奇:“我聽銀杏姐姐說徐府的丫鬟小厮都要十一二歲才會進府伺-候,怎麼朱砂姐姐這麼早就進來了?”
朱砂神色中便帶了些故作謙虛的自得:“這沒有什麼,隻不過是少爺書房缺個識字的丫鬟,我恰好識字,太太那邊便把我補上了。”
燕兒恍然大悟,而後面露崇拜的說:“你好厲害,居然會識字,我娘說識字的都是厲害人。你家裡一定有讀書人吧。”
朱砂一直是小的那個,忽然來了比自己更小許多的,還用這麼誇張的語氣誇贊自己,竟然有些羞澀,便也誇燕兒:“你也厲害,這麼小便得了二太太青眼,以後說不得有大運氣呢。我爹爹是府裡的賬房,從小便教我讀書習字,倒也算不得什麼。”
燕兒隻是笑,并不敢應承下來,實際上她也不知道所謂的‘運氣’是什麼。
待走到角房,朱砂放下食盒,從裡端出今日的午食。兩碗是白米飯飯,一碟豆腐、一碟青菜、一條蒸魚。
燕兒這才想起,自己好像沒有帶碗筷。連忙問朱砂有沒有多的。
朱砂從自己的箱子裡拿出一副碗筷:“你暫時用着吧,隻是這碗邊當時摔了下,有個小缺口,吃飯時要注意些别割了嘴。”
燕兒連連答謝,兩人圍着屋内唯一的桌子坐下。
一時間,燕兒一時間不知道該下筷子還是怎麼,沉默下來,還是朱砂先發話:“先吃吧,我們吃了,銀杏姐姐和碧玺姐姐那裡應該也差不多了,我們就要去少爺那裡換她們回來吃飯。”
隻見朱砂将青菜、豆腐都劃拉了一半出來,将魚分為兩半,她看燕兒對此有些不解,解釋道:“這是給她們留菜,讓姐姐們用我們吃過的畢竟不雅。”
燕兒吃飯自然是高興的,可她看着這些飯菜,想到之後來吃飯的碧玺、銀杏,便憂郁的歎氣:“等銀杏姐姐她們回來都該冷了,現在還好,冬天飯菜冷了可不能吃。”
燕兒想着自己和娘冬日裡有時為了節省碳火,不得已吃冷飯冷菜那會的感受,一口下去仿佛嗓子眼落了冰,墜在肚裡,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可難受了。
“現在麼,用少爺吃剩的茶水泡一泡就好了,待會銀杏姐姐應該會帶一壺回來。冬天的時候,從廚房取來茶水就不夠熱了,屆時角房會有個小爐子常煮着茶水,菜冷了倒是方便熱一熱的。”
朱砂動筷,“快吃吧,你别不好意思,等我們中午伺-候少爺用膳時,其他人也會先吃的。”
燕兒喂到嘴裡的飯菜忽然不香了,所以為什麼娘還有鄰居嬸嬸她們都覺得進府是件天大的好事,還不是飯都吃不上一口熱的。
燕兒感覺未來一片黑暗,以後就是這種不饑不飽的日子嗎?
燕兒暗自對自己打氣,月例兩百文、月例兩百文……連念五遍才感覺心裡好受了些。
燕兒不知道,吃冷飯隻是她作為丫鬟悲慘人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