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今日居然也在,她側身在門口與碧玺說着什麼。
燕兒跟朱砂剛好提着食盒回來。
六少爺一般是酉時一刻或二刻回來,所以她們也基本是酉時就去拿飯,這麼少爺回來就可以先吃飯。
劉媽媽因為二太太不太約束她,因此這些年過的極為養尊處優,若不是沒有那麼富貴,可以說連二太太的日子都沒有她清閑。她早些年因辛苦勞作和養育孩子變得蠟黃的皮膚已經漸漸恢複白皙,此刻看起來面色紅潤、神情松弛。
她一見燕兒,便是直接的上下掃視一遍,而後嘴角不太滿意的向後彎。
燕兒心裡就清楚,又是那個什麼流言的緣故。
但劉媽媽終究什麼也沒說,隻讓燕兒她們先擺飯,看看有沒有不夠熱的飯菜,該溫着的便溫上。
燕兒起初還有些緊張,但一忙起來就忘了其餘的事情。她在擺飯,朱砂拿了兩道炒菜去爐子上溫着。
徐允洄回來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燕兒。
燕兒擡頭,也看見了他,手裡的動作停了。
兩人都忘記了周圍的其他人,就這麼看着對方,他想開口,她亦然。
有種無言的氛圍悄悄滋生。
還是燕兒先垂頭,避開了少爺直勾勾的眼神,将手裡的盤子放下。
劉媽媽見狀,不太喜歡。在她眼裡,少爺年紀還小,怎麼會懂男女之事,定是聽了什麼,才特地注意到燕兒。
她是乳母,是把少爺當主子,也當兒子的。說句俗話,她親兒子尚且沒有喝過她兩年的奶呢。
她是生了小兒子之後,因幾胎奶水都充足,且前頭生得兒子女兒身體都健壯,才被選進來做乳母的。
本來是一氣選了三個乳母,個個都是養兒能手,六少爺從小便不愛哭鬧極為懂事,更加好帶。
二太太見她做事穩妥,她又聽話,才選中的她,退了另兩個乳母。
因此在劉媽媽的眼中,靜竹院名義上的主子是六少爺,實際的主子卻是二太太。
徐允洄知道,越是傳的風風雨雨,他跟燕兒就越是要避嫌。院裡這些丫鬟,除了朱砂是個聰明人,暗地裡投靠他。旁的心思各異,難保不會出去亂說。
燕兒心思簡單,她現在隻想問問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這房裡的衆人暗地裡已經交流了幾個來回了。
因此給少爺布菜就顯得心急了,悶頭隻管投喂。
徐允洄見碗裡,一會一夾青菜,一會一夾炒肉,碗裡慢慢堆出個小尖。
他清咳一聲,示意燕兒不要繼續夾了,吃不完了。
燕兒這才注意到,少爺根本吃不赢,已經差不多都夾了兩轉。
她心想,也不知道少爺有沒有不喜歡吃的。
她倒是什麼都吃,主要也沒吃過啥,主打一個給啥吃啥好養活。
但少爺不一樣,有些東西不愛吃就剩下了,就算是賞剩菜,也不會賞碗裡的呀,隻能倒掉了,她覺得有些可惜。
徐允洄其實不挑嘴,但大食堂這些年廚娘就沒有怎麼換過,之前的梁媽媽年紀大了,就換成了她的女兒。總之,口味都是一脈相傳的,吃厭了。
因此,今天倒是很給面子的,都挨着吃了。比平時的飯量大了一點,沒剩什麼菜,所以這次彩金來送藥,也沒有繼續折騰她。
燕兒見狀,欣喜的對彩金姐姐發送了一個笑容。她想,少爺還是能講道理的嘛,雖然上次吵了一架,但果然沒有再讓彩金姐姐吃剩飯了。
彩金心裡也是感激的,除了燕兒,也沒有其他人會為她說話。她也聽見了那些流言,胡媽媽專門傳她過去好一番盤問。
隻是她确實沒有看到什麼異常的地方,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胡媽媽是有些不滿的,她以為自己是有意隐瞞。
衆人默契的将送藥的任務讓給了燕兒。
燕兒也正想有個獨處的機會,因此欣然接受了。
徐允洄一見那黑乎乎的藥汁,就反射性的皺眉。
燕兒把湯藥放在小桌上,坐了下來,然後就沉默了。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直接問嗎?
可她畢竟也是個女孩子,流言蜚語哪有好的,她怎麼開口。
況且直接說:少爺,你聽見我什麼流言了嗎?這樣是不是太傻瓜了。
徐允洄本來想的好好的,也接受了。但見到燕兒,也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下表現的體面些,主動說起來,是有些自作多情的。
兩人都盯着地面,好像這來來回回踩了無數次的地方,忽然長了朵花兒似的研究起來。
“少爺,該喝藥了。”燕兒絞盡腦汁說出這句話,又木然的想,幹嘛非得提這一茬呢。
嗯。徐允洄應答。
嗯?燕兒疑惑擡頭。
嗯?徐允洄歪頭。
嗯~燕兒懂了,去端藥碗。
拿着勺子攪了下,感覺溫度适宜入口了,她舀了一勺,示意要喂少爺。
卻被徐允洄拒絕了,他拿起藥碗,捏着鼻子一口氣喝完了。
喝完的表情呆呆的,燕兒看着就笑了。沒想到少爺今天這麼配合,她好想誇他是乖小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