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走到周氏面前,蹲下身子,搖搖她的手臂,撒嬌起來。
周氏依舊不想說,但這事已經是滿府皆知了嗎?她心裡打鼓,也思量起燕兒何去何從的問題。
燕兒沒有一味強逼,她可能不了解别人,但肯定是了解自己親娘的。無論如何,她不會懷疑娘是對自己最好的人。
她将這些事情都說出來之後,心裡也是一陣輕松,少了很多煩惱。反正娘怎麼說,她就思考一下再去做吧。
周氏讓燕兒喝完湯就繼續去床上躺着,她自己開始憂慮起來。
她回想了一番當日二老爺跟她說話的情狀,他是說了,但又好像沒有直接說,她這樣的身份怎麼敢去追問去要保證。
而且,周氏也并沒有想好,燕兒是嫁給一個平凡的老實人好,還是低頭給二老爺的兩位少爺做妾。
養兒何止千日憂,周氏自己也是稀裡糊塗嫁了的,就算李父對周氏很好,但她們的婚姻生活也很難說美滿。
如果燕兒的父親還在世就好了,怎麼這些事情都要我一個婦人來決定。
周氏不由得擔憂起來,她本來也不是什麼有見識的婦人,她怕選錯路,讓燕兒過得不好。
一直糾結到晚上,她也說不出哪個好哪個不好。
燕兒默默觀察着周氏,她就是想給娘一點時間去接受。
但周氏像是忘記了中午那些事情,幹活做飯洗漱睡覺,一直到躺在床上,也沒對燕兒說一個字。
倒讓燕兒心裡嘟囔,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有這麼難說出口嗎?
燕兒有三天假,第一天她嘟囔但不急,第二天她心急但沒說出口,第三天她直接扯着周氏衣袖,拉着不走了。
“娘,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給我說個準話啊,今天我要回府銷假了。”
燕兒急得嘴角起了個大泡,氣色倒是養的好了許多。
周氏心裡何嘗不急,但是她就是做不了決定,也不知道該不該跟燕兒說。
燕兒見周氏鐵了心不講,也生氣了:“娘,是不是你要給我個準話,就算是真的要讓我給六少爺七少爺做妾,我心裡得有底啊。”
周氏還試圖否認:“二老爺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接我回家吧,二老爺沒這個意思,那我也傳了這麼久的流言,真真假假的旁人怎麼會知道。我已經是要麼嫁,要麼待不下去的處境了。”
燕兒剛開始隻是想耍賴,越說反而越覺得自己有理起來,情緒漸漸激動。
周氏便隻好将二老爺說過的話重新再給燕兒說了一遍。
“二老爺雖然有這個意思,可娘并不願意你去做通房之流,至少能讓少爺正正經經的納你做妾。”
燕兒不以為然,她雖然沒見過徐府裡的姨娘,可是西街那邊有個張屠戶,殺豬很是賺錢,嫌棄妻子年老便納了一個年輕的妾。
按理說該是對那跟他女兒差不多的妾很好,但她聽街口的婆婆媽媽們閑聊,那妾原來不是良家,一兩年也沒生個孩子,張屠戶就見天的打罵她。
燕兒因此就知道妾是毫無尊嚴的,正妻可以打罵,丈夫也可以打罵,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
“燕兒,你嫁給誰為妻,日子都是慢慢過出來的。娘說不準你能不能找到像你爹那樣的好男人。”說到這裡,她話鋒一轉,拉住燕兒的手,直愣愣的盯住她。
“但是你生下孩子,就大不一樣了。嫁給屠夫,你的孩子就是屠戶。嫁給雜役,你的孩子也是雜役。嫁給……嫁給少爺們,哪怕是妾,你的女兒會是金尊玉貴的大家小姐,你的兒子會是官宦之家的少爺,為官做宰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周氏說着兩眼放光,想着那樣美好的未來,她很是激動。
改門換戶的機會就在眼前,她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因為小小挫折就錯過了。
“流言出來之後,二太太那邊有澄清嗎?”
燕兒思索了一番,她雖然病了,但朱砂和銀杏無聊的時候有談論這些,她迷迷糊糊之間,也記得幾句。
“好像隻是說不要亂傳主子的事情,并未指名道姓的說是謠言。”
“那就對了,說明二老爺是把這事放在心上的,二太太也是知情的。隻是這些流言到底不太正經,影響少爺的聲譽才壓下的。”
周氏說的信誓旦旦,燕兒便也說不準了。難道真就是這麼簡單?為了保護少爺和她的名譽才這樣?
可若那個丫鬟說的确實是事實,那就更加無辜了,她到底是為什麼四處散播這些呢?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燕兒回想起出府前和少爺說話的情景,這是連少爺也不知情的。二太太真的都知道嗎?那她分到靜竹院是二太太有意為之嗎,是已經做好準備就讓她跟了六少爺?
可他們沒有一個問過自己的意見……是了,丫鬟的意見是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