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嫡母忽然開口了,雖語氣淡淡的,但從她專門提起一事來看,定是極為重要的:“允洄,你已經到議親的年紀了,老爺專程問起過你的親事。”
黃氏其實不是很在意他娶不娶親的問題,但畢竟允洄占了年長,不先給他定親,也不好給允滿先行定下。
徐允洄内心冷笑,他兩年前才中秀才之時,風頭正盛,他是聽說過有些名門閨秀打聽過的,被黃氏以他年紀還小、正是專心讀書的借口一一回絕了。
如今早已時過境遷,他是何人也無人問津了。又距離明年春闱有些時間,便是他書念的好也還沒展示的機會,太太是分明要壓着他,不讓他娶家世過好的女子。
心裡打了幾個圈,他還是面色如常,隻裝作聽不懂:“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允洄無有意見”
“既然如此,依我看來,家世、樣貌雖是要緊,但德行上佳更為重要,你看如何?”
“母親安排就可。”徐允洄對妻子沒有什麼要求,一則他知曉黃氏沒安好心,不可能為他求娶什麼好女子。二則,他腦海裡閃過燕兒的影子,家世過高的難免讓她受委屈。
黃氏卻意不在此,她屏退了随侍的兩個丫鬟,隻留了陪嫁媽媽。
“你也已經成人了,老爺有話在前。尋個好日子便讓燕兒那個丫頭開臉做你的人吧。”
徐允洄明白,這意思是要讓燕兒做他曉事的丫鬟。他遲疑着沒有答應,他雖然早就知道這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卻還是覺得她太小了些。
況且,從來曉事的丫鬟,最好不過做個通房,是玩意兒一般的消遣,他怎麼肯這樣對她。
可黃氏不是他真正的母親,他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在乎。
黃氏見他遲遲不應,帶着疑惑問道:“不願意?”
“不若等求娶了佳人,再談此事吧。”
黃氏心想,允洄這是起了心思想要門好親事。連婚前通房都拒絕了,這是打着哪家疼愛小姐的,看上他不納二色的品格,願意下嫁給他啊。
雖然她知道,隻要她不去說,也無人聽得見他的好處。隻是老爺那一關,确實不好過的。
“燕兒确實是小了些,隻怕不中你意。但也可以再選年紀更為合适的。”黃氏一副都是為你好的面目,輕巧的就将徐允洄的推拒曲解為好-色。
“若是等到定親,是太晚了些。倒顯得我這個母親,做的不夠了。”黃氏以進為退,又看向他,意有所指:“若是等到成婚還不曉事,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隻要在婚禮前,就好了。兒子并不好色。”徐允洄軟刀子戳回去。
通房丫鬟的确是男子成人之後曉事之用,但若真如他們所說是怕洞房當日惹得新嫁娘笑話則就太天真了些。
便是不會、不能、不好,還從未有誰家的太太、姨娘膽敢堂而皇之的論起房中事來。
隻是這說法用來推拒二太太,倒是合用。
黃氏見他果真是鐵了心思不要納妾,也别起性子,戳他痛處。
她做為嫡母能管他的房中事,卻也不好強逼。
她換了一副擔憂的神色:“這……府醫說你已然大好,同尋常男子無異,莫非還是有些地方不妥?”
徐允洄心裡一痛,又是這點,她們除了磋磨他這點,沒有别的招式了?
“謝太太關心,隻是我自小都還算康健,并未聽說府醫覺得我有何不妥啊。”
兩個明白人打了會機鋒,二太太也不能直說他身體有些異于常人的地方,便隻能罷了。
“那就等你定下親事再納那丫頭了。前幾日才剛給她漏了些風聲,倒是空歡喜一場。如今我隻好賞她些東西,安一安她的心。畢竟你們自小一起長大,可不好委屈了她啊。”
徐允洄隻能謝過她的好意,然後退下了。
他知道二太太的人去了肯定也說不了什麼好話,但也沒辦法管到内院的事情,隻能想等今日回來了再好好跟燕兒解釋一番。
雖說老太爺是下令讓徐府的少爺滿了十歲都要到外院生活,但後來還是發現,小厮們不太會伺-候人,搞得各院的少爺這個生病那個不适,也隻好将這廢除了。
隻是每日還是安排了繁重的課業,逼得少爺們沒時間流連後院。
徐允洄考中秀才之後就不在學堂裡上課了,改為請了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舉人單獨教學。
這事當時也是惹得很多少爺們不滿,認為老太爺偏心,但卻被一句:能過童生試的都能有此待遇,自己不好好努力,反倒怪旁人太過出息嗎?給打了回去。
時至今日,還有些少爺忿忿不平呢,隻是平常教學不在一處,徐允洄也算少了些煩心事情。
他沒有那個精力跟傻瓜兄弟們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