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跟喜兒拿完衣服被褥這些的時候,剛好到了飯點,朱砂便又帶着兩人去大廚房拿飯認認路。
兩人雖然是家生子,但徐府的奴仆們都是在外另有住處的,主子們沒有起名,隻有一個诨名叫下人院。
這些新生的小奴仆們就一直在下人院裡由自己的父母或者鄰居教導一些基本的常識,等到了年紀才會被選拔,一些資質格外不好,主子們認為莊子上都不需要的,就會被發賣到别處。
因此兩人雖然早就知道府裡有幾個院,知道院裡老爺太太的一些消息,知道大概怎麼伺-候主子們,但其實從未進過徐府、也沒有見過這些主子們。
今日大廚房倒是炒了新鮮青菜和肉沫茄子,燕兒狠狠吃了一-大碗,又叫蝶兒跟喜兒先休息,需要處理的内務打掃的地方都自己弄,明天早上再起來當值。
蝶兒還想推辭一番,喜兒也慌慌張張的不知道該跟燕兒出去還是怎麼,被明确拒絕之後才沒出屋子,隻是看表情都有些惴惴不安。
燕兒同朱砂出了門,就跟朱砂商量起如何分工的事情來。
“朱砂姐姐,這兩年院裡隻有我們兩人,少爺也十分寬容,我們都是随便當值的。這新來了兩個丫鬟總不能還跟之前似的,容易亂套。”燕兒是想朱砂給點意見的,她又自知之明,論起處理這些内務,朱砂能抵三個她。
朱砂沉吟了一下,提議道:“不若同從前那般兩人一組吧,我帶一個你帶一個也正好。”
燕兒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妥,從前庫房是劉媽媽在管,管事的是彩金,朱砂同她正跟如今的喜兒蝶兒一樣,都是安排做什麼就做什麼。
但現在跟以往還是不一樣,庫房鑰匙是她拿着,劉媽媽幾乎是不來的,若她再攬這書房、内室,可不得把她忙暈。
“不若這樣吧,現在府裡的活也不多,每日大家都幹守着也不好。靜竹院裡也就隻有幾樣要緊的地方,庫房、書房、内室、客廳。正巧我們也是四個人,便各負責一塊地方。”
朱砂點頭:“也可以,但是庫房是不需要整日守着的,況且鑰匙是你拿着,也不好交給旁的人。”
燕兒明白朱砂的意思,少爺的庫房并不是單獨的一間房。而是跟其他少爺小姐的庫房是一整排的房子,是有專門管理小主子庫房的庫房管事每日守着的。
所以其實根本不需要院裡人去看守,隻需要拿東西的時候帶着鑰匙一起去就行了,按時清點庫房就能避免監守自盜。
燕兒自己也有私心,雖從兩年前開始少爺便隻要她值夜,但畢竟進了新人,她能對朱砂坦然,卻還是有些不好開口。
“那值夜的事情……”燕兒面色微紅,不好意思開口,她知道這事跟朱砂又沒關系,但總想問問她意見。
“值夜的事情最好讓少爺來安排。”朱砂看着燕兒,她想說燕兒畢竟是女子,作為大丫鬟安排上值的事情是可以,但棘手的事情最好是讓少爺自己發話。
丫鬟們不滿的時候,不會遷怒少爺,卻能給她添些麻煩。
但顧忌着少爺,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燕兒想了想,讓少爺自己來安排也行,她隻管分完工,最後肯定是要少爺認可才能執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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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又到了酉時,燕兒在書房寫着字,她現在已經寫得像模像樣了,比朱砂認識的字還多些。這兩年朱砂承擔的雜事要多些,燕兒就有更多的時間用來學習。
當然,最重要的是,少爺允許她在他不在的時候用他的書房。看書、練字都是可以的,偶爾有閑心的時候,少爺也會指點一下她。
不過燕兒很少去請教他,因為少爺每次見到她寫的字都要皺眉,她也悄悄對比過,她現在寫的字反正是沒有少爺十歲那會寫得好。
少爺對自己的要求很高,也難免挑剔她,但是燕兒已經很盡力了,所以她就盡量不去打擾少爺。
徐允洄進門就看見燕兒坐在凳子上,凝神看着自己字,表情皺皺巴巴的,不太滿意。
他走近看了眼,是千字文的内容‘寒來暑往,秋收冬藏’,暑和藏字都寫的不太好看,這是正常的,新手就是不太很處理筆畫多的字,導緻字體變形或者大小不一。
“練了好幾天,一點起色也沒有。”他淡淡點評。
燕兒嘟嘴,不去看他,她還在想,怎麼跟字帖裡的就是寫不到很像,筆不聽使喚,要麼大小一緻了,筆畫不好看。要麼筆畫好看了,但字形非常僵硬,寫的磕磕巴巴。
“還是不要我教教你?”徐允洄學了一天策論本來已經很累了,但是練字這種事情,就像教幼童開蒙,對他來說太簡單了,反而感覺像放松。
燕兒看他,也确實學的沒脾氣了:“可是,我有點笨,學不會你又嫌棄我。”
誰不想變成那種天資聰慧,學什麼記什麼都很快的人呢?
但燕兒很清楚她不是,她沒有自己說的那麼笨,但跟徐允洄比起來就是笨。
她有時候也感歎,人生下來确實就不一樣,讀書人家的孩子也是讀書種子。
她見少爺讀書就毫不費力,雖然也很勤奮,但一開始初學的時候就樣樣學的比旁人快了。
徐府九個少爺,除了九少爺還小,其餘幾個據說都沒有六少爺聰明。
他悄悄笑了下,感覺燕兒說這話的表情很可愛,但他不承認自己嫌棄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