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關于外出就業的問題還是冥思苦想了多日,便抽時間請教了身邊的朱砂、水晶、琥珀,問她們如果不當丫鬟的話,最想做的工作是什麼?
朱砂沉默不語,她心裡打了幾個轉,也沒能想出什麼期待的事情。燕兒也隻能看着她歎氣,智者多思,朱砂便是容易多思,才會怎麼想覺得不妥帖。
琥珀直說:“我想做當家太太,又有地位還有錢,隻是我的出身已經注定不可能啦。”她倒是沒有什麼失落,燕兒心裡感歎,真好啊,她也想像琥珀這樣絕不内耗。
水晶眼睛亮了一下,怯怯地說:“我想支個攤子,賣些包子湯面。”
這倒是個可行性非常強的點子,燕兒好奇問她:“為何想做早食呢,你的廚藝很好?”
水晶養了幾月才有了些血色的臉上泛出點點微火般的希冀:“我愛看吃到好吃食物的人們臉色的笑,讓人覺得很幸福。”
燕兒心裡忽然泛上一陣酸意,不是拈酸吃醋的酸,是心酸。少爺給她取名真是取對了,水晶的确有一顆水晶一般簡單卻剔透的内心。
燕兒考慮了早食鋪的可行性,她托娘觀察了,早食鋪子上多半還是夫妻店。也不是沒有年輕女孩叫賣,但身旁都是跟着父母兄弟的,絕不可能讓兩個女子單獨叫賣。
周氏非常嚴厲的否決了燕兒的想法,她們孤兒寡母的若是碰到那等潑皮流-氓被敲詐勒索或者輕薄,簡直無力反抗。
事情若是發生,便是報官又能怎麼,遇到喜歡和稀泥的主官,說不定還會勸燕兒嫁給那潑皮呢。
若是這樣,燕兒還折騰個什麼勁兒,六少爺不比這些男人強?
燕兒雖然樂觀,但在這一連串的打擊下也不得不承認,世道艱難,對女子尤甚。
可燕兒自得了那張房契,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困擾她多天的晦暗情緒,如同烏雲遇到晴天,都不用風吹就散了。
她還是沒能解決問題,但她有一處房産了……嘿嘿,她心裡美得很,當然這件事落到誰身上都會開心的。
她真有一處房産了,房契上的名字,明晃晃寫着周春娘,娘的不就是她的。
這天晚上,躺在地鋪上的時候,燕兒又想起來這事,便嘿嘿傻笑。
徐允洄側着頭看她,見她這幅樣子,也是感到非常滿足,他能感覺到這個房子讓燕兒非常的快樂。
他花了手裡的大半餘錢,就是想讓她高興的,雖然時機不是他預想的那個……
“下月二十,如果八字相合,就要開始納吉了。”徐允洄本不想在這會告訴她,但納吉需要準備他的聘禮,動靜不會小的,瞞不了人。
他想過,換個時間告訴她。但思來想去已經拖延了好幾天,壞消息似乎永遠等不到好時機說出口,那他就如她所言,早日告訴她。
他微微直起身,關注着她的表情,他心底也是忐忑的。
燕兒臉上的喜色淡了些,但沒有生氣,或者說沒有那麼生氣了。她現在也明白,徐允洄能為她做到最大的努力就是花錢。
她不是覺得他不好,隻是覺得不公平,隻是這種不公平是群體性的,她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被她怨怪的主體。
徐允洄做好了安撫她的準備,他還有一個沒有送出手的真正的生日禮物呢。可她毫無反應,他更慌了,若是她鬧,他尚且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不鬧,他也不會傻瓜似的認為她是完全接受了這件事情。他從小在後院裡長大,怎麼不知道,沒有一個女人是真正賢惠到不在乎丈夫偏愛誰的,除非她心裡已經有了别的打算。
“你别難過……”話說出口,卻如此蒼白,但已經是徐允洄能做到的極限了。他不可能不娶妻,便是晚上幾年,也不過是白白蹉跎了時光。
燕兒現在隻是覺得掙-紮也沒有用,隻會消耗他們之間的感情,她發現徐允洄真的很愛她,她不忍心破壞這份愛。
男人們會給妻子情-人買珠寶、送鋪子,那是因為女人們花錢也隻在府裡,那些器物和鋪子終究有一天會以各種形式回到府裡,他們很懂怎麼讓千金散盡還複來。
可是給母親送房子不一樣……燕兒動容,她的夢想之一就是讓娘過上好日子,現在提前實現了。無論如何,周氏未來的日子不會再苦了。
就憑着這一點,她不會怨他了。
她有種自暴自棄的心态,他,不是還不曾屬于别人嗎?她就當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像得了絕症,但短時間還不會死,雖然終究有一天會死,但現在畢竟沒有死,那就好好活着吧。
那就好好享受這份愛吧,直到他不愛,直到她不愛……
“我沒有難過。我知道,少爺你對我已經足夠好了。”燕兒的回答平淡,情緒更淡。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客觀冷靜,不要過于情緒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