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的寝室,她獨自一人。
她又給江寶換完了一輪紗布。
江寶的能力是靈魂出竅。
此刻他環臂站在旁邊,瞪着自己的身軀跳腳,卻隻是徒勞的穿過去,“賠錢貨,你還在等什麼……快把我出去!”
随着床上死豬一樣的男生呼吸起伏,幹淨紗布又被染紅。
“在這麼下去,我會死的!”
江挽月:“但這麼下來,外面其他人也會被驚動。”
江挽月用毛巾擦掉溢出的血,她睫毛抖動着,“朝歌她,一定會被那些人抓走的。”
即使朝歌并非聖女。
但被擄到外面去,下場可能比“疑似聖女”還要慘。
“我跟你說過了,我進來之前,聽到了陛下的指令,是陛下讓我帶走她的!”江寶怒吼,“就是因為我遲遲沒完成任務,所以陛下才派了别人來!”
聽到陛下,江挽月明顯瑟縮了一下,卻還是反駁道。
“但她不是聖女,我确認過了,她沒有能力。”
“陛下根本就不需要她,所以到底是誰指使你來的……你跟我說實話,江寶。”
江寶氣的快吐血,他們才是一家人。但這個賤女人,卻一直在擔心别人。
爸媽說的果然沒錯。
姐姐就是潑出去的水,養不熟的賠錢貨!
“你等着,江挽月,”江寶的靈魂從撒潑打滾,突然變作詭谲,他惡狠狠貼在江挽月鼻尖,“等我出去,我會爸媽讓扒了你的皮!”
“你甚至沒有能力,你算什麼戰士!外面的克裡斯他們……那才是真正的精英戰士!聖女由他們來找就好,你當時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才被派來!你們導師也是瞎了眼!”
“不許你侮辱我的導師!”
江挽月小聲辯駁道,“導師說,我的性格和伊甸園相性很好。相反,那些亂來的能力者很容易毀掉整個伊甸園!”
最後,她強忍着忽視江寶眼中的怨毒。
“我可以帶你出去,但是,你不能跟外面的人說起朝歌的事情。”
“你們在說什麼?”門口卻突然傳來清脆聲音。
江寶先一溜煙縮回自己身體,最後還不忘壓低聲音,“我答應你,你他.媽趕緊把老子送出去!”
江挽月還沒來得及藏起江寶的身體,對方已經推門而入。
是朝歌。她莫名緩了口氣。
卻又緊張起來,因為對方很明顯視線落在江寶身上。
準确的說,是那團隆起的毛毯上面。
“哪有什麼人,”江挽月有些慌亂道,“是我在,自言自語。”
“你的坐墊可真厚實,”朝歌問,指着江寶栖身的那坨毯子,“我可以坐嗎。”
朝歌已經一屁股坐了下去。
像是沒感覺屁股底下有個活生生的人,她扭動了一下屁股,找準了最舒服的位置。
層層肉墊像是最合适的坐墊,甚至還自帶熱量。
朝歌看起來坐的很舒服。
江挽月頓了又頓,最終錯開視線,卻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
“朝歌,你說你是我們北國的戰士,過來執行秘密任務,其實是騙人的吧……”
朝歌沒說話。
“我隻想知道你現在對伊甸園的看法,之前你騙我說你是戰士,是因為你想出去。”
“現在呢,你是怎麼想的?”
朝歌凝視着窗外,“這是我生存的地方,我不希望這裡遭到破壞。”
很好,這麼一句話就夠了。江挽月想。
隻要她的一句話。
最開始,朝歌拉住了倉惶的她,帶她逃離了危險。
然後,她替她擦幹了淚水。
她上次見面,卻因為江寶的關系,吼了朝歌。是她做錯了。
“之前吼了你……不好意思。”
朝歌說:“你現在不哭了。”
“……”
“剛見面的時候,我還幫你擦眼淚呢,不是嗎?”
江挽月呼吸都窒了一下,卻小聲反駁道,“我才沒哭。”
“啊?臉紅了。”
江挽月這下徹底轉過頭去。
“我會滿足你的願望。”
“從此之後……我就不欠你任何東西了。”
是的,江挽月。朝歌凝視着她的側臉。
這個女孩,像是鈍了的刀。
但沒時間了,她沒時間再去挑選一柄順手的刀。
如果是裴知意,應該可以輕易用風能力定位對方的位置。
如果是季鳴,瞬殺那幾個人,應該也不是問題。
但是,她不希望他們參與這件事情。
是因為多與外界接觸一分,他們會更加失控一分麼?
總之,朝歌莫名有種擔憂。
從剛才開始就如影随形的腳步聲……此刻終于停在門口。
手握着礫石磨成的刀刃,朝歌沖對面江挽月點點頭。
随着寝室門打開,兩個女孩同樣屏住呼吸——
卻看見一張仿佛失了魂的臉。
那人仿佛瘋癫,居然推開了朝歌,“不,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你太脆弱了,被扒.光了衣服,就要死要活……你的精神像是暗河,滿是死亡的氣息。”
“剛才你身旁的人呢!那劇烈的風暴,又像狂怒的雷霆,足以摧毀一切的精神力!那才是真正的強悍與偉大!”
那人痛苦的捂住腦袋。
“又是誰有着如寒冰一樣……我隻有在那位陛下身上感受過相同的東西!”
他擡起頭,如同呢喃又似狂熱的朝聖。
“沒錯,那股精神力就在附近……”
江挽月愣住了,“克裡斯不應該是這樣,他從小就是天才少年,最強精神能力者之一,擅長挖掘别人内心最脆弱的傷口,他是精英小隊長,是季鳴陛下的近衛之一……”
同時,朝歌表情平靜。
緊繃的嘴角卻出賣了她劇烈波動的情緒。
“你剛才說,看了誰的記憶?”
朝歌已經閃身到身後,毫不留情的敲暈了克裡斯。
她手下極重,劇烈的聲響令人牙酸。
直到用染血的床單把克裡斯五花大綁,朝歌才道,“收工。”
-
清早,朝歌把那塊磨好的礫石拍在利維坦桌上。
“相當漂亮。”利維坦啧啧稱奇。
“你的學生們做的。”
“發生什麼事情了?”利維坦問,“入侵者……”
“沒事,這件事老師不要管,”朝歌說,“您隻要好好上課就夠了。對了,記得關裴知意的禁閉。”
“為什麼?”
“這東西是他做的。”
“這是把刀?”利維坦才看出來。
朝歌不置可否。
“不應該啊,怎麼會做出這種武器出來,”
“養在籠子裡的動物,一般都會喪失捕食本能,它們被養成廢物,不知血性和殺戮為何物……但如果它仍然磨着利爪,說明主人就要警惕了。”
利維坦皺了皺眉。
他突然覺得朝歌心情不太好。對其他人的敵意莫名深重。
而且,把人比作籠子裡的動物,未免有些殘忍。
卻聽見朝歌道:“你覺得裴知意用這東西,是會切割食物……還是劃開同類的喉管?”
當天早上,當着整個伊甸園同學的面,利維坦批評了裴知意。
顯然後者滿臉懵。
在學生們的列隊中,吳今站在裴知意身前,有點忐忑。
朝歌拿走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利維坦老師那?
“我的東西,怎麼會在老師那?”果然,身後的裴知意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朝歌昨天來寝室了。”
“這件事我知道。”他聞到了她的味道。
興奮不已,早上差點睡過頭,錯過早課時間。
吳今:“她發現了你總是打磨的那塊石頭,我當時擋了,但她動作,實在太快了……”
是了,朝歌同學似乎很厲害。裴知意眯起眼睛。
上面的利維坦老師還在喋喋不休,批判着他私自制造“危險品”的危害,他的思緒卻飄到别的事情上。
上次,聽說朝歌同學也跟季鳴打的有來有回。
裴知意又問:“然後呢。”
“她說了,會,會交給利維坦老師。”
是麼,裴知意仰起頭。
陽光下,女孩面色沉靜,就這麼站在利維坦身邊。
風輕輕掀動她的長發,她臉上,是和伊甸園學生截然不同的神采。
她嘴角的笑容遊刃有餘。
還有,柔韌而漂亮的身材,與脆弱的女生們截然不同。
硬要說的話,像是一捧黃沙和飽滿的白米。
朝歌同學,就像是白米一樣顯眼。
她眼神從不迷茫,她似乎從來都有堅定的目标。
跟伊甸園的其他學生,都不一樣。
隻是,什麼時候,她跟利維坦老師關系這麼好了。
真礙眼。
突然,裴知意懶洋洋的舉起手。
他甚至沒站直身體,“老師,如果我做的這個算危險品……那季鳴的能力,那個尖銳的冰錐又算什麼。”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向他。
猶如一群馴服的羊群,呆愣愣的看着群體裡竄出一隻破欄的黑羊。
今天之前,沒人敢想,居然有人當衆質疑利維坦老師。
“他的冰能力操控的冰錐,比我的磨出來的小石頭尖多了,甚至還能化成水……幹壞事簡直不要太方便啊。”
風吹動裴知意的碎發,那雙蒼翠的眼眸,卻滿是勢在必得。
自從昨晚之後,像是什麼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