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又變成了平平的一灘。
一切都是緊鑼密鼓的,無聲的、有序的。
最後,他們把所有學生的屍體,還有殘肢……都放進挖好的大洞裡。由許鹦為代表獻上了花。
用她的能力……讓那些花香永葆。
幾個女生無聲紅了眼眶。
“這就是死亡。”利維坦的聲音很空幽,像是靈魂。
“死亡就是前一刻,他們還親切的跟你打招呼,下一刻,他們就已經沒了呼吸。你們曾經是坐在一起的同學,現在你們也依舊在一起。隻不過,他們在你們腳下。”
他最後道,卻對所有學生鞠躬,“是老師對不起你們,要是我再早回來一些……絕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朝歌心想,對方是用什麼心情,說的這些話呢。
她聞到了對方衣服上的酒味,利維坦去外面喝了酒,是宿醉。利維坦确實沒能趕回來。
但他回來了,又能做什麼呢?
罕見的強對流暴雨是裴知意造成的。
至于産生裂縫的建築,其實已經用堅冰支撐住了。朝歌不覺得,季鳴的能力會這麼不靠譜。
結果似乎顯而易見。這是人禍。
朝歌走到利維坦身旁:“你應該把我送出去。”
“你能走?當時,兩位君主的複制體都抓住了你,”利維坦哼笑一聲,“你總以為自己是獵人麼?朝歌同學,畢竟你總是那麼遊刃有餘。”
氣氛似乎沒有那麼劍拔弩張。
利維坦又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朝歌,你被自信和力量蒙蔽住了眼睛,你過于輕視别人,卻不知真正的危險已經靠近。”
下一刻,利維坦卻話鋒一轉,“但我要謝謝你,你救了大部分學生,不是嗎。”
“沒錯,我原本打算把你送出去,你就是所有君主尋找的聖女,毋庸置疑。但看見你救了那麼多人,我突然覺得,你的能力,或許超乎想象。”
“你或許可以掀起更大的風浪,攪動更多……”
利維坦這時才轉過頭來。
他盯着朝歌,卻沒有看她的眼睛。那雙眼睛太純粹了。純粹而明亮,那是純粹燃燒着的生命力。
那些陰冷的、狂暴的、殘忍的東西……都會撲向那燃燒的眼眸,義無反顧。
而他,似乎差點成了其中一員。
雖然是一時沖動。
雖然是惱羞成怒。
但他确實,想着這張臉,然後觸碰了禁忌。
他不再能當一位老師,也不再能教導伊甸園的這些學生。
如果讓利維坦面對一張張純潔的臉,去宣講愛與正義、和平、人的純潔與先進……他說不出口。
“人要保持純潔,保持理智……否則和野生動物沒區别!争鬥,殺戮,強迫,是最無恥的行為!”
這種授課,他再也說不出口了。
利維坦的語氣蓦地高昂,他突然按住朝歌的肩膀,聲音詭異又激動,“所以我讓艾麗莎代替你,成為了祭品!”
“因為把你們放在天秤上稱量,你要比她,重要的多!你不是一直想代替我的位置麼,你想管理這個伊甸園,你想掌握更多主動權……你翻身而上,做命運的主人,讓一切盡數臣服,不是麼!”
利維坦猛地收了話語,他低聲道,“現在,我賦予你這個權利。”
他說,“饒天通死了,世界上最後一個預知者死了。從今以後,隻要你不想暴露,就沒人能發現你的身份。”
他說,“去吧,信物也給你,你有随時在外部和這裡往來的權利。”
他說,“去吧,兜帽也給你,你可以借用我的身份,出現在那些君主面前,做你想做的吧……”
利維坦最後道,像是做了一場悠久的夢,他猛然醒來。
他隻是撫摸着朝歌的肩膀,顫抖的伸出手,像是想摸一下她的臉。
但朝歌避開了。
于是利維坦也收回了手。
“飛吧,我可愛的,小小鳥。”
朝歌隻感覺什麼被推進自己手中。
那是極冰君主的信物……能夠穿梭于外界的道具。
再看那邊,利維坦已經回到了學生們中,在臨時的搭建的簡易小屋裡,利維坦在給他們講故事。
學生們卻怎麼也沉浸不到故事裡,他們不安的抖腿,咬手指……
有人不時看向湖邊,那個埋葬了五個學生的小土包。
朝歌知道,裡面還有個混進去的饒天通。
……她和利維坦都忘了曾經把昏迷的饒天通放在教學樓二層。
朝歌走到最邊緣的叢林處,這裡異常偏僻,位置隐蔽。
那邊還在繼續……聲音卻變得極其微弱。
而朝歌,緊握住了手中的信物。
她幾乎是躍躍欲試,迫不及待,想嘗試這件信物……卻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對方像是一直在盯着她……從她走到利維坦身邊,開始交談時開始。
那陰綠的眼眸,暗沉的視線,如影随形。
“朝歌同學,你跟利維坦聊完了嗎?”
他甚至沒叫老師。
裴知意問,“這回,還是去廁所嗎?”
隻是一陣氣流,那枚信物就被從朝歌手中卷起。
然後翩然的,落在了裴知意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