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鳴看着面前的朝歌。
她現在穿上了跟利維坦老師相似的外袍……但卻遮掩不住那漂亮的身形。像是小鹿,而被他抓住胳膊時,那一瞬間的瑟縮,也像是某種小動物。
但現在,對方語氣卻透着些嘲諷,“我為什麼要去找你?”
“驅虎吞狼罷了。”她輕聲說。
直到朝歌消失在轉角處,季鳴才垂眼看向自己的手。
剛才柔軟的溫度仍然殘留。
但現在……卻在逐漸冷卻。
他想到自己甚至特地去麻煩了孟钰。
那個擁有“共感”能力的孟钰,見到他時滿臉紅暈,滿是不可思議。
但聽到他的問題,笑容卻蓦地消失。
不如說,她的神色中,帶着深切的懇求。
“季鳴同學……你不要喜歡她了好不好?”
“你一定是被她迷惑了。”
“其實沒人認同她現在的位置,裴同學被她騙了,你也是……她能通過精神控制别人,你們都被她控制了。”
季鳴聲音略微冷冽下來,“我是自願的。”
“不,你不是……”孟钰不知不覺已經紅了眼眶,她像是拼命遏制着什麼,“為什麼,你從來都沒注意過我呢?”
“你知道我曾經跟朝歌‘共感’過嗎,你們都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她的精神和情緒像是泥沼,她就像是濃重的黑暗本身……”
孟钰像是害怕到無以複加,“我從沒見過那樣的感情。她充滿了自毀的沖動,那種深切的悲哀……她的快樂和溫柔全是僞裝的……”
“她太可怕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們接近她。”
但沒有人信她。孟钰哀切的神情說明了這一點。
“我知道。”
“她跟我們任何人都不同。”季鳴淡淡道。他看見孟钰擡頭時一閃而過的驚喜,那種被認可的激動。
“但我感覺,她比任何人都好。”季鳴垂着眼簾補充道,他很快看到孟钰一閃而過的憤怒……卻不敢表達。
但在季鳴心裡,青春期女孩敏感的情緒變化,就像劃過海面的漣漪,很快就消失無蹤。
季鳴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女孩,他隻覺得她吵鬧。
……與朝歌同學完全不同。
季鳴發現他又在想朝歌了。
如果是朝歌同學的話,會溫柔的詢問他,具體的原因吧。
還會叮囑他,不能欺負和排擠同學。
即使是那些稍顯特殊的同學……像是他的室友何小花。
沒人願意跟何小花做朋友,隻有季鳴會搭理他,甚至之前的利維坦都對他不太關心。
但隻有朝歌。
女孩親切的站在何小花身邊,即使聽見稍顯結巴的話語也不會蹙眉。她會耐心聽着他的每句話,從來不會打斷。
面對裴知意。
那個聒噪的,使用風能力的笨蛋。總以為暴力是馴服别人的最好手段,并為此感到洋洋得意,自以為窺見天機……但朝歌同學,依舊跟他毫無芥蒂。
她甚至能讓裴知意乖乖聽她的話。
而敢直接頂撞利維坦的裴知意,似乎在朝歌面前,從不大聲說話。
朝歌接替利維坦的位置之後。
季鳴在講台下,最常聽見的話,居然是裴知意在低聲讓别人安靜。他一發令,所有人都緊緊閉嘴。
課堂紀律居然比之前利維坦在時,還要好。
而這時,裴知意就懶洋洋的撐着下巴——之前,他在利維坦課上常會睡過去。
但現在,盯着講台上的柔軟身影,他卻目不轉睛。
那灼灼的眼神,讓季鳴經常皺緊眉頭。
受到朝歌同學影響的,似乎還有利維坦老師。
至少之前很久一段時間,他從沒有失控過。但自從朝歌同學出現之後,利維坦老師似乎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對方身上。
偶有的幾次情緒失控,都是對着朝歌。
甚至在舞會廳……季鳴嘴角微微緊繃。
他不願意再回憶起那天。
看見利維坦拽着朝歌手臂,惡狠狠的責罵,看着女孩無助的神情時……那一瞬間,季鳴隻有一個想法。
要讓這個人付出代價。他想,他聽見了何小花用“竊聽”能力,聽來的消息。
利維坦老師要出去。
那時,風刮的很大……像是會場中,另一個人的心也躁動着。
他們似乎不謀而合。
一個操控着風,一個操控着凝結于湖面的冰晶迅速上升,在接近臨界點時,裴知意操控的氣流飛速撤去。數萬冰晶驟然洩地,摩擦着強烈氣流,最終形成狂流宣洩的降雨,鋪天蓋地。
就在利維坦出門幾分鐘前。
沒人知道,兩個看似鎮定的少年,掀起了一場風暴。
隻是在過程中,風的能力失控了。
幾乎摧枯拉朽般壓垮一切,他們所在的教學樓甚至也岌岌可危,季鳴用冰能力支撐住了教學樓……他渴望得到什麼。
得到什麼呢?
“你做的很好。”有人湊過來,那個唇間的碰觸,缱绻而溫柔。
像是總是陰冷的海底,照進了一絲陽光。他顫抖的伸出手,卻不敢奢求太多……
但卻看見朝歌,翩然接住裴知意伸出的手。
舞池間,兩人像是親密無間的一對。
比起季鳴,裴知意顯然格外适合這個場合。他驕傲又騷包,昂着下颌,驕傲的引領着手中的女孩,享受着所有人豔羨與憧憬的目光。
但季鳴想,誰要用那種眼神,緊盯着朝歌。
他會想把對方眼睛剜下來。
似乎在他和裴知意之間。
朝歌總會選擇裴知意。像是鬧得最兇的,最不聽話,最叛逆的孩子,總會得到她最多的關注。
而那時,季鳴的手指間,掌控着整個建築的支撐點。
準确的說,是他操控的堅冰,包裹并加固了承重柱、房梁、天花闆這些脆弱點位,搖搖欲墜的建築全維系在他手中的能力……
或者說,是他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