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伊甸園是回不去了。
朝歌不确定裴意會不會找到伊甸園,但被煽動的“人牆”此刻已經把裴知意包圍,應該能拖延一會。
“再堅持一下。”朝歌安慰着旁邊的季鳴。
過了一會,她又問:“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
剛才他殺進宴會廳,可不像是沒事人。
但現在,季鳴安靜的有些不正常。
“你從伊甸園出來的?怎麼找過來的?伊甸園裡的大家沒事吧?”
季鳴隻是靜靜垂着眼眸。
聽見伊甸園幾個字,眼睫似乎才微微顫動一下。紛繁的雪花落在少年頭上,像個小雪人。朝歌一下笑了,伸手拍了拍對方的頭發,責怪道,“怎麼出來就不會照顧自己了?”
實際上,她暗暗評估着季鳴的表現。
殺完人後的鎮定,與此刻的顫抖和動搖……以及此刻神遊天外的樣子,像極了應激。
難道季鳴對殺人這件事其實很介意?
朝歌定了定心神,現在不是操心這個的時候。
在他們都快暈過去時,總算找到了旅館。
深夜被喊醒,店主明顯睡眼惺忪,瞧見他們樣子,又慌忙要關門,但朝歌卻毫不猶豫用腳抵住門——經過這段的“折磨”,她體力比之前強太多。
這個粗實的店主,一時半會居然還真奈何不了她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學生。朝歌卻拍拍季鳴肩膀示意他擡頭。
朝歌對店主道:“你看他是誰?”
于是季鳴那幽暗如星芒的眼眸,在月光下一閃而過。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朝歌趁着店主僵直,她立刻把門頂開一條縫,然後擠了進來,直到渾不在意的把桌上的茶喝了大半,她才吐出一口氣。
還不忘倒了點給嘴巴裂口的季鳴同學。
先是抹在對方嘴唇上,一點點的浸潤,然後倒了點在他嘴巴裡……讓他慢慢咽進去。怕他亂動,朝歌一直按着他的嘴唇,都有了淡白的印子。
季鳴的舌頭和牙齒,不時蹭過她指尖。
朝歌沒說話,直到一壺茶他倆一人一半,她才又看向店主,“還有嗎?”
“哦,哦,有……”
倒像是把這裡當成了自家的店。
而慌亂的店主更是懷疑自己在做夢。
但她知道附近就是北國貴族們的别館,最頂上豪華的那座别館更是屬于尊貴的極冰君主陛下。她多方打點拿下這家小店,就是為了見陛下一面……但現實是,來她這的隻有歇腳打牌的侍從們。
所以她也聽到了那些訊息。
比如陛下,極為瘋狂殘忍,她一方面感到膽寒,但看着二層火爐旁奄奄一息的母親,卻又堅定了決心。
而今天,聖女在上,陛下終于出現了!
等待水燒開的功夫,店主又噗通一聲跪下,“陛下,你可以救我母親嗎?”
朝歌:哈?
“她患了病,沒法長久在冷空氣裡待着,但我們也支撐不起恒溫箱的費用……如果是陛下的話,一定可以讓這場暴風雪停歇吧?”
積攢了太久的話……此刻格外流暢。
因為店主已經想了千百遍見到陛下時,要如何表述,此刻盡管哽咽,卻一點沒影響發揮,“我媽媽說,她出生的時候,北國還不是這樣的……但是有一天,暴風雪來了,三分之一的土地被白雪覆蓋,我們幾乎再也沒見過陽光。”
她顫抖着深深跪拜,如同敬仰着高貴的神明。
“陛下,能不能讓北國,重新變回從前?”
“隻要您願意,我們可以貢獻出一切。”
安靜片刻,朝歌卻道:“先給我們開一間房。”
那店主才錯愕的擡起頭,她才注意到自己陛下身邊的這個女孩,自始至終都掌控着話語權。而自家陛下,似乎也默許了這種行為。但是,從那些王宮侍從口中,沒聽說陛下有皇後了啊……
店主眼神驟然驚恐,她摸向桌下防身的柴刀。
難道陛下有危險?
“沒看見你們陛下臉上都是血嗎,即使要做,也讓他先休息下好不好?更何況,讓冰山融化,風雪停歇,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店主一愣,随後抑制不住的喜悅。
她怎麼感覺,對方輕松的口氣,代表這事有門呢?
卻不想朝歌隻是環視一圈,囑咐道:“從今天開始,你這家店,暫時隻接待我們兩個人。陛下來此是絕密,你作為知情者,也要做到守口如瓶。能做到嗎?”
店主慌忙點頭。
不知何時,剛才橫眉冷對擋在門前的店主,表情已經驟然溫和。
“有點冷啊。”朝歌搓了搓手臂。
店主又趕忙跑去點燃了火爐——天氣凜冽,運輸也需要成本。所以北國的能源很珍貴,她平時可都不舍得用呢!
但現在,這個女孩超乎年齡的鎮定,與旁邊那個肖似陛下的少年,卻讓她下意識去服從。
“您說的我都能做到,然後……”
朝歌隻是笑眯眯拍了拍她肩膀,“然後,你說的這事,我們能幹。君主就是為人民服務的嘛,順便再幫你救個母親,都是小事。”
店主快激動壞了。
不知為何,店主對面前女孩的信任度,似乎已經超過了一言不發的冰冷君主。她忍不住大着膽子好奇道,“……您是?”
剛才還閑适的朝歌卻收了笑容,“你們陛下剛剛背着我走了十幾裡,腳都不讓我沾地,你說我是誰?”
店主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