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兩雙眼睛都落在了我身上。
從六歲起我就在馬爾福家長大。七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或許對于他來說,我隻是他衆多玩伴中的一個;可是對于我來說,他卻幾乎占據了我整個孤單的青春。
此刻,他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從容冷漠地站在那裡,像是給你施舍食物的王子。
我需要做出割舍來,我需要向前看。他們一家的态度已經很明确了,我總不能再不要臉地接着往上貼。
“或許…我覺得波特先生更可愛些。”我說。
波特本來一直耷拉個眉毛,就像剛充滿氣的氣球,一下子支棱起來了,他邊不斷揮舞着手裡的雞腿,咧露出了一個傻到極緻的笑,
也是一個真誠到極緻的笑。
“馬爾福!聽見了嗎?人家不歡迎你!還不快走!”
德拉科的睫毛顫了顫,暗藍天幕下,少年金發白衣,正眼眶紅紅地看着我。
他的面孔太有迷惑性,我承認我又沒出息的心軟了,隻好裝作無所謂地看起了風景。
“我需要一個解釋。”他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
“你想說什麼?”
他猶豫了片刻:“你為什麼和波特在一塊?”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波特不甘示弱地說。
德拉科惡狠狠地瞪向波特,不知道是不是起風了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要聽她說。”
“凱瑟,你說。”
我覺得我不能再逃避了,我深吸了一口氣,直視着他的眼睛:“德拉科,在你心裡我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呢?一個不稱職的跟班?可有可無的朋友?還是一個鸠占鵲巢的礙眼的家夥?還是——”
“這都什麼跟什麼,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德拉科的眉頭皺得跟麻花似的,急切的神情看起來真真切切,他跺了跺腳,臉也憋紅了,“那個,對,對不起。”
我驚訝地看着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前他什麼時候道過歉呢?一直以來,無論他做什麼,都是别人哄他。
德拉科垂眸看着我:“我跟爸爸說了好久,但是,但是我做不到,然後他就把我關禁閉了,你知道的,他是我爸爸,做的決定總是…正确的,我總歸不能忤逆他。”
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你爸爸應該不希望看到你跟一個逃犯的女兒做朋友,這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凱瑟!”德拉科生氣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态度的。你再看看圍在你身邊的那些人,一個個的,花言巧語,說的倒是好聽,你别被他們騙了!”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波特嘲笑道:“馬爾福,你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我歎了口氣:“我的朋友什麼樣我自己清楚,德拉科,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我現在要和波特先生一起吃晚飯了,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先回去吧,你媽媽還等着你,别讓她着急了。”
-
分明他走的時候我還是微笑着的,看着他再一次離開的背影,我還是不争氣地哭了。
我偷偷抹了抹眼淚,希望沒被别人瞧見。
波特往我盤子裡堆了一堆食物。
“都是我不好,惹你們鬧得不愉快。”他愧疚地說。
“沒有沒有,我們不管他。”我忙擺了擺手,事情已經鬧得很難看了,我至少不能讓波特覺得和我一起吃飯是一件體驗感很差的事。
波特看起來松了口氣。他問我最近過得如何,我告訴他一直都挺好的,他也知道我說不了什麼實話,又向我詢問起了多比。
“我家那個家養小精靈?”
說完我才意識到,我竟然下意識把馬爾福家當成自己家了。
“對!但它現在已經不是了。”波特一下子振作起來,“多比成為了一個自由的小精靈!”
我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會為了一個小精靈而激動,便随口跟他附和了兩句,他看起來精神高漲,又給我講起了在密室裡智鬥神秘人的日記本的事迹。
聊着聊着,我們說到了彼此的爸爸。
“你爸爸和我爸爸從前是好朋友。”波特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我在獎杯陳列室看到過,就去查了一下。”
我不是太想進行這個話題。
我知道,我爸爸和波特的爸爸從前是最好的朋友。
那時候正是神秘人統治的高壓時期,實在太過血腥殘暴。食死徒縱橫肆虐,麻瓜巫師死傷殆盡。戰争的傷痛讓整個巫師界都籠罩着一片無法驅散的烏雲。
他爸爸死了,因為小天狼星。
波特估計還不知道這事,否則我不信他能這麼心平氣和地談論它。
那場戰争真的很沉重,或許每個人都沒有錯,最後卻落得個魚死網破的結局。
他們本該擁有最光明的未來。
卻變成了墓地裡的累累白骨,變成了給孩子的上千張糖紙,變成了黑湖底無人知曉的犧牲。
不,隻有我知道,那是獨屬于我和雷古勒斯的秘密。
-
這幾天我就一直在這兒住着,我喜歡去弗洛林冷飲店買冰淇淋吃(雖然每次吃完晚上都會肚子疼)。或者坐在麗痕書店裡的角落裡看書,帽沿遮住大半的光,看着夕陽漸漸低垂,有時就這麼過了一整個下午。
這天我正縮在一個角落裡看書,意外遇到了前來買書的納威隆巴頓和他的奶奶。
隆巴頓先發現了我(鬼知道我包這麼嚴實他怎麼認出來的,他不是一直憨憨的嗎?)他噔噔噔跑到了我面前,團團臉紅紅的。
“你好,隆巴頓,有什麼事嗎?”
“沒有,沒有,我想跟你打個招呼,我,我,見到你很高興!”
我被他逗笑了,“我也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