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呆愣一下,似是沒反應過來,那人幹脆來到榻邊。
二人挨得近,鼻尖若有似無蹭過對方腰腹的布料,癢癢的。
蘇沉略有不适,正欲别開頭,對面人的指腹忽而輕輕碰來他下颌,那手觸感微涼,還帶着點藥草雅香,叫人壓在榻邊的手指止不住一顫。
“别動。”
頭頂落下道清淡嗓音。
蘇沉百思不解,隔着紗布的雞蛋便滾在額頭淤青處,暖融融的。
那人的動作既輕也緩,蘇沉隻覺自己整個人都似僵在原地,止不住地抖狼耳,一下又一下。
不消片刻,頭頂再次落下楚暮遲的話音,隻是這次卻含了點笑意:“耳朵怎麼了?”
“……”
如同被點破糗事,蘇沉憋了道氣,便連那一雙狼耳都軟趴趴耷拉下來。
滾好雞蛋,少年借口遁走。
……
在客棧休養兩日,蘇沉目睹楚暮遲的身子确實有好轉,卻總覺哪裡不妥。
少年心緒不甯坐在房頂,欲召出系統商讨一二。
他敲敲系統,無人回應。
再敲,依舊。
三敲,那不靠譜的系統果然還是丁點反應都無。
蘇沉托腮蹙眉,腿邊莫名發癢,他低頭,是那日在山林中遇到的小狸貓不知何時又尋到他。
隻是這貓神情見虞,略有焦急,貌似是有話想說,小貓一直拿腦袋撞撞他,又偏頭瞄向某個方向。
如此來回幾次,蘇沉也後知後覺捕捉點遠方一點動靜。
少年面色不由得凝重幾分,拍拍特地給他報信的小狸花貓貓背:“謝謝。”
他扭頭去尋楚暮遲。
師徒二人再次踏上逃亡路,因着比較漫無目的,也不知趕往何處。
先前那場未現的獸潮不知被誰引發,獸潮來得急,地動山搖,鳥獸亂竄人群亂沖,稍不留神的功夫,師徒二人被分散。
附近似是有什麼宗門曆練,防禦結界被破,七八個修士被暴亂的兩隻妖獸追得哭着喊爹娘,不管不顧便往村落這邊跑。
系統突然上線:“沉,江湖救急,先前那頭黑豬精帶人回來尋仇,快保護師尊。”
蘇沉沒好氣道:“保護師尊的時候你倒知道不裝死了?”
“五百萬,我就問你心動不?”
“呵呵,說什麼呢。”
少年當即給人表演一個四川變臉,扯起一抹假笑,“統哥,我的好大哥,剛才是弟弟我魯莽了,咱倆誰跟誰啊。”
蘇沉士氣大振:“身為弟子,保護師尊,我責無旁貸!”
轉身,腳步卻一頓。
“嗚嗚嗚……”
遠處接連傳來細微哭噎聲。
“爹爹……”
似是累贅而被遺棄的幾歲大的孩子摔倒哭着喊爹爹。
實話說,蘇沉自認自己不是什麼同情心泛濫的人,也沒有熱衷于當救世主的年少輕狂念頭,然而當災難降臨,親眼目睹那個血盆大口張開的瞬間,涎液啪嗒滴落小姑娘小腿……
噗嗤——!
咚隆——!
兩聲疊起,一截短刀幹脆利落斬斷野獸的半張長嘴。
鮮血噴湧的前一瞬,少年一腳踹開妖獸,單手撈起小姑娘。
“囡囡!囡囡!”
婦人藏在人流中東張西望,急切叫喚,小姑娘聞聲仰頭,“娘親!娘親!”
蘇沉當機立斷,快步來到婦人跟前,把小姑娘交還出去,頭也不回向人流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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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斷崖前,黑豬精叉腰,領着幾十人團團圍住一名拄劍撐地的白衣男子。
黑豬精環顧周遭數十具妖獸屍首,坐收漁人之利取走内丹,嗤道:“哈,沒想到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就是故意讓它們耗盡你體力。”
他摩挲手掌,小人得志挽唇:“兄弟們,給我一個個上!我看你一個修為将散的人還能負隅頑抗到何時!”
“是!”
一名黃鼠狼眯着小眼睛上前。
崖邊,罡風獵獵,楚暮遲提起染血的劍,清冷的眉宇未見絲毫驚慌,淡淡起身應戰。
黃鼠狼嗤笑:“你還挺傲骨铮铮嘛,正好,爺爺我最愛折斷美人傲骨這種——”
話音戛然而止。
砰——!
黃鼠狼整個身子似是被什麼貫穿,直愣愣砸向旁邊樹幹。
将之釘在其上的,赫然是一把紅纓槍。
随紅纓槍到來的還有一道影青色身影。
狼耳少年翩然落地。
他隻身擋在楚暮遲身前。
蘇沉面無表情伸手,抽回紅纓槍,目光冷凝望向在場所有人,言簡意赅啟唇吐出幾個字。
“辱家師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