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隻是高挑的黑乎乎一團,即便是江清歡現在徹底清醒了下來,但是她仍然看不清哥哥的面容。
家裡很安靜。靜到就連外界的一切都無法聽見。江清歡隻能看到站在床前的哥哥,緩緩豎起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漆黑的沒有任何唇瓣縫隙的嘴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大概就是哥哥的手吧。因為江清歡看到随着他動作的結束,她能明顯感覺到哥哥摸了摸自己的頭。
那哥哥到底是用哪裡撫摸她的呢…好奇心促使江清歡努力調整自己的注意力,想要全部感知到哥哥。
和過往夢境裡相同的柔軟觸感,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的撫摸繼續出現在了自己的脊背。
江清歡有些貪婪,她親昵地蹭了蹭一切的源頭後,卻又突然發現站在床前的哥哥已經消失了。
悄無聲息的,沒有留下任何蹤迹就消失了。
江清歡警惕的追了出去,她以為哥哥會從窗外離開,但是她猜錯了。哥哥那一抹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樓梯口,慌亂之中江清歡撞掉了書櫃上幾本厚重的書。
嘩啦啦,書本傾瀉而下,紛紛跌落在了地上。她鬧出的動靜很大,可林姨的房間仍然是黑乎乎一片,就連往日裡最警惕的小黑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看不清林姨的卧室,隻能看到哥哥的身影飄飄忽忽出了門,從縫隙間橫穿而過,江清歡一直奔跑到了小路上。
直到出了門,在慘淡的月光照射下,她才得以徹底看清哥哥的面容。
長發的面色蒼白的哥哥,對着自己一臉歉意的微笑。他的手撫摸着自己隆起的、已經完全張開的腹部,江清歡在那蠕動的猩紅組織裡,看到了另一張大張着吐露出胡亂揮舞觸手的嘴。
緊接着,她的耳畔就響起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咀嚼聲。像是在吞噬某種肉類,又像是在碾碎這堆肉類組織中的骨頭。
江清歡的視線裡俨然是一片漆黑,哥哥不知何時湊到了自己的身邊,像是小時候那樣溫柔的撫摸起了自己的頭頂。
“别怕,有髒東西在跟着你,哥哥已經把它給吃了。”
江清歡沒有說話,冰冷的懷抱裡更多的是自己熟悉的芬芳。那是她慣用的一款沐浴露,清甜的牛奶混合着茉莉的香氣,現在卻是出現在了哥哥的身上。
這香氣太過熟悉,即便是自己的視覺被完全覆蓋,可江清歡還是靜下心來耐心地嗅起哥哥身上所有的味道。
她現在應該是倚靠在了哥哥的懷中,但那從腹部裡大張的嘴卻是收斂起來。江清歡隻能撫摸到潮濕的表面,她用手撫摸上了夢寐以求的地方,如願聽到了哥哥好聽的聲音。
哥哥身上有自己的沐浴露氣息甚至還有衣物香氛的香氣,哥哥身上全是自己物品的味道。
迅速意識到這一點的江清歡,索性直接将臉完全貼近了溫熱的故鄉。不同于哥哥整體的冰冷,這裡像是心髒般在跳動。即使跳動的頻率比人類要緩慢得多,但江清歡還是用手感受片刻後,輕輕觸碰。
潮濕的觸感瞬間纏繞住了她的手指,哥哥的呼吸近在咫尺。她有聽到哥哥在說話,可是發聲的部位并非是喉間,而更像是她枕着的柔軟腹部。
江清歡其實很喜歡這樣躺在哥哥的懷抱裡,可過往的哥哥都會用被子将自己完全攬入懷中,輕輕哼唱起她并不熟悉的歌謠,而今哥哥的腹部張開,也得以讓江清歡真真切切的意識到自己的哥哥不是人類了。
手臂擡起順勢勾住了哥哥所謂的脖頸,她能如願感受到哥哥順從的低下了頭顱。濃郁的香氣彌漫間,江清歡像是幼時那樣蹭了蹭哥哥的懷抱。
……
……
她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林靜雲與小黑。林靜雲的提燈光亮不足,晃動的光暈照射之下,江清歡發現自己正站在村上的墳地裡。
她的周圍都是高聳着的灰白色墓碑,自己的腳下卻是一片荒蕪到幹裂的土。
林靜雲滿臉嚴肅,她看到江清歡終于回過神來,立刻提着燈趕了過來。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她利落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黃色符咒緊貼在了江清歡的衣服上。
僅僅隻是貼上的瞬間,旁邊的小黑炸了毛沖着江清歡趴下了身子,低吼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可怖。
這個點響起的聲音是非常明顯的,可林靜雲并沒有阻止,隻是任由小黑叫喊完後,又低垂着尾巴将鼻尖湊進了泥地裡,四處聞嗅了起來。
小黑走路的身影深陷在了泥地裡,林靜雲提起燈照亮了江清歡的臉龐。在徹底看清了江清歡的表情後,她才緩緩說道:“我們遇到鬼打牆了。我醒來的時候,你就消失在了墳地裡。小黑靠着嗅覺追尋到了你的蹤迹,但是我一直看不到你的人,直到剛剛。羅盤的指針一到這裡就失靈了,以前根本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林靜雲的神情愈發的嚴肅,江清歡将剛剛發生的事情總結完告訴給林靜雲後,後者略微思索給出了答複:
“你哥不可能害你,應該是有髒東西跟了過來。”
小黑在地上嗅聞着,沒過一會兒就搖晃着尾巴扯着林靜雲的褲腿邀請她前去觀看。江清歡跟緊了她們的步伐,順着小黑的指引終于在地上發現了有一串大小不一的腳印。
大的那串腳印很明顯不是人類的,四枚腳趾的長度都各不相同。至于那串小的,從肉眼上看很難用腳印去形容,那僅僅隻是一個标準的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