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脖頸處被猛然灌入了冷風,像是有人在往自己的臉上吹氣,渾身都因為這詭異的聲音而變得無法動彈。
江清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後,沒有,還是沒有,身後的區域一如往常,而身前,唐婷還在專心緻志的謄寫起麻精處方,絲毫沒有意識到江清歡的不對勁。
聲音還在繼續,甚至變得變本加厲起來。
見江清歡沒有理睬她,最初柔和的嗓音變得嘶啞而尖銳,扯住了江清歡的一縷頭發,聲音陡然變大。
“為什麼!!為什麼不理我!!”
更像是讨不到糖而躺在地上撒嬌打滾的小孩了,江清歡垂下了眼簾,繼續着手頭上的事情。
頭發被向後拉扯,連帶着頭皮都變得刺痛。江清歡将退藥單全部疊在一起後,伸手往痛源地方揮去。
理所當然的,她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手中的觸感隻是冰冷,她又将手收了回來,這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對勁起來。
不對,不對…唐婷在謄寫東西,為什麼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為什麼她的頭低的快要滾落到了桌上,為什麼所有的聲音都隻是來自于身後的虛無。
江清歡下意識往唐婷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她整個人都呈現出了蠟燭融化的迹象。
臉頰包括五官都已經融化,使得滴落在桌上拖長成了如冰錐般粘稠的長條,江清歡已經看不清她的五官了,整張臉都被完全腐蝕成了密密麻麻的窟窿,她看到唐婷的手仍然在攥着那隻黑筆,在處方上慢吞吞地寫着。
黑筆無法溢出油墨,隻會在處方上留下綿延的血水,一直流淌到了江清歡的腳邊。
江清歡試圖啟唇,可發不出任何聲響,她就像是被膠水黏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江清歡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盯着面前的白牆。
白牆變得如橡皮泥般柔軟,從中間深陷了下去,她看到露出的中央張開了一張布滿紙屑的大嘴。
恍惚隻在一瞬間,所有一切都被打破的結果是因為王瑞文推開了門。
他已經将推車還給了急診,順帶着還去位于藥房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裡,買了一瓶冰鎮可樂。
江清歡看到他舉起可樂,已經迫不及待地拉開了圓環,“嘭——”的一聲,所有詭異的一切都不複存在。
中心藥房又恢複了往日裡的清淨,而唐婷将處方整理完畢,正在寫溫控表。
三人又各做各事,可那古怪的聲音沒有再響起來過,江清歡特意環顧起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仿佛剛剛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夢魇。
她認真工作到點下班,一将藥房的燈全部關閉,門徹底鎖上後,江清歡飛一般的騎着小電驢火速回了家。
站在外面,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她才有如實質的感受到自己确實是在“活着”。
哥哥還在廚房準備今天的晚餐,切菜的聲音如今在江清歡聽來尤為美妙。
江清歡磨蹭着就蹭到了廚房,蹭到了衛晏池的身邊。
各色菜肴被衛晏池規整的擺放在了一旁,祂将手落在了江清歡面前輕輕揮了揮。
“下班了?”
“對呀。”
“餓了嗎?我做了點布丁。”
“我要吃我要吃。”
就和小時候一樣的對話,見衛晏池已經轉身打開了冰箱,江清歡湊了過去。
焦糖色的布丁盛放在碗中,因為挪動了碗而輕輕地搖晃,色澤剔透,江清歡拿起了旁邊的勺子正準備大快朵頤。
她又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這次的聲音不如往常那般激烈,而是非常溫和。
門上的貓眼已經很模糊了,但當江清歡湊近時,她還是能依稀辨認出是林姨的身影。
不好的回憶湧上了心頭,模糊的貓眼完全不能觀察到林姨的表情,江清歡下意識的将手放在了門把上,輕輕扭動。
而這次門,确實可以打開了。
林靜雲提了好多大包小包的東西,見門已經打開,包裹先擠進了屋子。
她邊将這些包裹一樣樣放在了地上邊同江清歡解釋起來:“你哥哥昨晚托夢給我,說你近來吃不好也睡不好。我這也擔心你的身體,于是直接就給你起了一卦。可以說卦象非常不好,而且近來有鬽作祟,我就尋思着過來看看你。”
與中午一模一樣的說辭讓江清歡愣在了原地,林姨的到來驚得衛晏池直接從廚房步入了客廳。江清歡立馬使了個眼色,後者則是乖巧地搖了搖頭。
細微的動作根本無法逃得過林靜雲的眼睛,看着江清歡擠眉弄眼的表情,她幹脆将最近的事情全部告訴給她後,最後補充上了一句:
“你不用這樣,你的哥哥應該已經回到了你的身邊吧?我看不到祂,但我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