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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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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心髒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完了!

辛苦讀書考科舉原本是為了有個未來,結果現在卻因一句無心之言而送了未來……

然而,預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臨。

一隻溫暖而幹燥、帶着老年人特有松弛皮膚的手,輕輕落在了賈葳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肩頭,力道溫和卻不容置疑地将他扶起。

“起來說話。地上寒氣重,你身子骨單薄,受不住。”太上皇的聲音依舊平和,甚至聽不出多少情緒。

賈葳不敢有絲毫違逆,順從地站起身,卻依舊深深低着頭,不敢直視天顔,隻覺得兩道無形的、重若千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太上皇的目光在賈葳清俊卻難掩病弱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細細打量了一番,仿佛在審視一件久遠的舊物。

片刻後,他似乎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發出一聲極輕的、帶着追憶意味的感慨。

他微微側過臉,對着身側侍立的皇帝,語氣悠遠:

“皇兒,你瞧瞧。當年代善那老小子,為了他這個早産、險些養不活的孫兒舍下他那張老臉,跑到朕跟前,又是哭求又是作揖,硬生生把太醫院那倔驢似的老院正給磨出了山……朕當時還嫌他小題大做,哭哭啼啼不成體統。”

太上皇的目光重新落回賈葳身上,那眼神裡帶着一種曆經滄桑的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如今看來,幸而當年允許了。若非如此,朕今日眼前,豈能見得這般…鐘靈毓秀的人物?”

皇帝立刻點頭,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帶着敬意的笑容,聲音沉穩地附和道:“父皇說的是。榮國公拳拳愛孫之心,天地可鑒。這也是父皇您當年仁心慈念,體恤老臣,才有今日之善果。賈編修确是難得的良臣美玉,亦是父皇恩澤所庇佑。”

說話間,皇帝目光也溫和地落在賈葳身上,仿佛在欣賞一件難得的珍寶。

賈葳隻覺得那溫和的話語和皇帝“良臣美玉”的贊譽,比方才的驚惶更讓他脊背發涼,汗毛肅立。

賈葳連忙躬身,聲音艱澀:“陛下謬贊,太上皇洪恩。微臣…微臣資質驽鈍,才疏學淺,實不敢當‘良臣美玉’之稱。曾祖當年為微臣之事煩擾聖聽,已是微臣天大的罪過,微臣唯有肝腦塗地,以報聖恩于萬一。”他此刻隻想把自己縮到塵埃裡去。

太上皇擺了擺手,似乎覺得這些謙辭無趣。

他踱了兩步,目光掃過賈葳書案上攤開的《太祖實錄》稿本,話鋒忽地一轉,語氣随意地問道:“你祖父賈敬,如今在玄真觀清修,可還安好?朕記得他當年也是極有慧根的。近來可有什麼新的道經感悟?聽說他生辰時,你這個做孫兒的,還替他寫了青詞敬獻?”

這看似閑話家常的一問,卻如同一道無形的閃電劈在賈葳心頭!

他祖父賈敬,襲了甯國公爵位,卻癡迷煉丹修道,把偌大一個甯國府丢給不成器的兒子賈珍,自己跑到城外道觀躲清靜去了。

這在勳貴圈子裡,早已是公開的笑柄,更是皇帝眼中典型的“不務正業、荒廢祖宗基業”的反面教材!太上皇此刻突然問起,還特意點出他替祖父寫青詞的事……是敲打?是試探?還是别有深意?

賈葳飛快地擡眼偷觑了一下皇帝的臉色。

皇帝依舊帶着那副溫和的笑容,站在太上皇身側,仿佛隻是安靜地聽着長輩問話,看不出任何異樣。

賈葳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不敢隐瞞,更不敢粉飾,隻能硬着頭皮,深深躬身,聲音帶着十二萬分的謹慎,如實回禀:“回太上皇、陛下,祖父在玄真觀中清修,身子尚算康健。至于道經感悟……微臣愚鈍,不敢妄加揣測祖父所得。至于青詞……”

我的天呐,這要怎麼講?

難道實話實說自己爺爺是個奇葩,除了這些送其他東西會被罵嗎?

賈葳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窘迫:“實是微臣……囊中羞澀,無以為祖父置辦像樣壽禮,又知祖父修道之心虔誠,故才……才鬥膽讨了個巧,胡亂寫了幾句頌詞,聊表心意。實在……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有污聖聽!”他再次深深拜下,姿态放得極低。

太上皇聽了,非但沒有不悅,反而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着一種長輩看透小輩心思的寬容:“無妨。讨巧也是孝心。朕看過你殿試的文章,雖顯稚嫩,文理章法倒也清通,算得上有幾分靈氣。”

說到這裡,太上皇語氣變得正式了些:“正好,眼下有樁事,非你這等有幾分靈氣的年輕人不可為。”

賈葳心頭一跳,湧起強烈的不祥預感,隻能屏息凝聽。

“黃河發了大水,數州遭災,黎民受苦。”

太上皇的聲音沉緩下來,帶着悲憫:“朕心難安。已決意啟建‘金箓大齋’,消弭災劫,上禱于天,下慰黎庶。這齋醮之中,需用一篇上乘的青詞金箓,作為溝通天地的表文。賈編修,”太上皇的目光落在賈葳低垂的頭頂,“這篇金箓災消弭國災青詞,就由你來執筆。務必要用心,要虔誠。”

金箓大齋?主祭青詞?!

賈葳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氣從腳底闆直沖天靈蓋!

金箓大齋是道教最高規格的齋醮法事,耗資巨大,動辄傾一國之力。

而這等關乎國運、溝通神明的最高規格皇家齋醮,其主祭青詞豈是他一個初入官場、不通玄理的小小編修能承擔的?

寫好了未必有功,寫岔了或不合上意,那便是萬劫不複!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撲通”一聲再次跪倒,額頭重重觸地,聲音因極度的緊張而發顫:“太上皇隆恩,微臣…微臣惶恐至極!此乃關乎國運民生、溝通神明之大事。微臣年幼,見識淺薄,于玄門道法更是一竅不通,貿然執筆,恐亵渎神明,贻誤大事。微臣萬死不敢受命!懇請太上皇另擇飽學高道,微臣…微臣願從旁謄錄學習,絕不敢擔此重任!”

賈葳再次深深拜倒,姿态幾乎要匍匐在地,聲音帶着絕望的顫抖。

太上皇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悅于賈葳的推脫。

倒是旁邊的皇帝,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

他深知父皇近年來沉迷道教齋醮,耗費國庫巨資,朝中早有非議。

此次借水災再啟金箓大齋,更是勞民傷财之舉。

即使心中極其不滿,卻礙于孝道和登基未久根基不穩,無法直接反對。此刻見賈葳如此惶恐推辭,反而覺得此人還算有幾分清醒和自知之明。

太上皇沉吟片刻,終究還是緩了語氣:“也罷。道法玄微,非朝夕可悟。”

看了一眼旁邊侍立的戴權:“觀星殿的邵真人,乃當世道門翹楚,此次金箓齋由他主壇。你有不明之處,可随時去觀星殿向他請教。他自會指點于你。”

請教邵真人?那豈不是更要日日往那敏感至極的觀星殿跑?

賈葳心中叫苦不疊,這分明是推拒不得。

他深知再推辭便是抗旨,隻得将滿心的恐懼和抗拒死死壓下,深深叩首,聲音艱澀卻無比清晰:“微臣…領旨。謝太上皇恩典,微臣定當竭盡驽鈍,向邵真人虛心求教,務必…務必不負所托。”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嗯。”太上皇似乎滿意了,不再多言,轉身便欲離去。

一直侍立在側、沉默不語的皇帝,此時終于有了動作。

他上前一步,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得體的笑容,目光落在剛剛艱難站起身、依舊躬身不敢擡頭的賈葳身上。那目光深處,卻是一片冰封的湖面,沒有絲毫暖意。

“賈編修,”皇帝的聲音平穩清朗,聽不出半分情緒,“太上皇将此重任托付于你,乃是莫大的信重與恩典。”

他微微停頓,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瞬,卻又仿佛隻是光影的錯覺,那笑容顯得格外疏離:“此青詞關乎社稷黎民,非同小可。望你…好、好、寫。”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不疾不徐,字字清晰,如同玉珠落地,帶着一種奇異的重量,重重砸在賈葳的心上。

那溫和的語調下,分明裹挾着一股冰冷的警告與無形的壓力。

“微臣…謹遵陛下教誨,定當…鞠躬盡瘁!”賈葳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竄起,連忙再次深深躬下身去,聲音緊繃。

皇帝不再看他,轉身,姿态恭謹地虛扶着太上皇的手臂,父子二人緩步離去。

明黃與暗黃的袍角,在賈葳低垂的視線餘光中,無聲地拂過光潔的金磚地面,如同兩道沉重的枷鎖,在他心頭投下濃重的、揮之不去的陰影。

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修書處外的長廊盡頭,賈葳才敢緩緩直起身。

額頭上冷汗涔涔,後背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緊貼着肌膚,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冰涼。

他望着案頭那堆積如山的《太祖實錄》文稿,先祖浴血奮戰的身影仿佛還在眼前晃動,而太上皇那不容置疑的命令,皇帝那皮笑肉不笑的“好好寫”,卻像兩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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