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圻安自進了侯府大門便沒個好臉色，一路上撞見的下人被他挨個罵了一通。喬一和孟九跟在他身後面面相觑，不敢吱聲。主院的下人不僅挨了罵還被他踹了幾腳，全都攆出了院子。

孟九站在書房門口向外探看，院中空無一人。他關緊書房的門，從裡面落了栓。

“公子，人都走了。”

顧圻安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罵了這許久口幹舌燥。

喬一倚在桌邊調侃道：“這雲仙公主好本事，我倒分不清公子是真生氣還是在裝樣子。孟九，你覺得呢？”

“我猜公子九成是演戲，一成是真生了氣。雲仙公主擺明了是在趁機報複公子，公子真的要去嗎？”

“去，但要等下一道口谕來了再去。”顧圻安神色已和緩下來。

“下一道？這麼樁小事，皇上還會再頒一道谕旨？”

顧圻安斜靠在椅子上，手指在腿上一下下敲着：“對于咱們陛下來說，這可不是件小事。你家公子雖然時常流連花叢，但此事挑不出錯處，皇上一直以來都缺一個機會來挫一挫我的銳氣，如今機會擺在眼前。所以，皇上此次必會強壓着我去向李靖瀾請罪，表面上确實是我之過，該罰。但我在京中代表的是顧家，殺雞儆猴罷了。”

“如此說來，難道雲仙公主與陛下串通好了？”

喬一與孟九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叔侄倆一丘之貉，先帝泉下若知自己的親女如此行事，怕是要氣活過來。”

顧圻安手指停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們未免小瞧這位公主了。從前我以為她是認賊作父，如今看來許是卧薪嘗膽。我能看破的，她能先我一步看破。或許在她那裡，早就把你家公子當做了她戲台上的一個配角。”京中聰明人寥寥，能遇上這麼一位勢均力敵的“演戲搭子”，他反而覺得日子添了些趣味。

“哈？公子是在誇人嗎？公子竟然會誇人了，還是那位勢同水火的公主？稀奇啊。”

“雲仙公主除了身子弱些，沒看出特别之處，公子不是看錯了吧？”

顧圻安耐着性子為他們解釋：“之前我未曾在意過，隻當聖上為她在宮外開府是件小事。可前些時日聽李明铎說起，那公主府原是她自己所求。李靖瀾自小在宮中長大，她的依靠俱在宮中，可她卻要出宮立府，隻能說明宮外有她更需要的東西。而這幾次見她，也的确坐實了我的想法，這位公主并不簡單。我不知她要做什麼，但幾年内京中定有風雲。”他苦苦尋覓的那條出路，或許便要寄托在這位公主身上。

喬一和孟九一時理解不了顧圻安對李靖瀾的判斷，但他們卻相信他的眼光。

“公子，那我們要如何？”

顧圻安起身：“回屋睡大覺。”聖上想看的戲，他自然要演得認真些。

如顧圻安所料，果真在十日後等到了第二道口谕。魏千親自入侯府傳诏，并為他備好了荊條，要與他同去公主府。

“侯爺，聖上也是沒法子。雲仙公主是太後捧在手心裡的貴人，太後因着公主落水一事與聖上發了好大的火，聖上幾番轉圜太後都不松口，隻能委屈侯爺了。”

顧圻安眉頭擰得能夾死一隻蒼蠅，開口似是忍着極大的怒氣：“上次我帶着禮物去同她請罪，公主架子可是大得很。轉頭她便告到太後那告我一狀，心眼比針鼻還小！還要我再去一次？”

魏千躬着身子，讨好道：“侯爺，您行行好，奴才總得回去交差啊，聖上也不好和太後交代。”

顧圻安理了理衣襟：“行，本侯便給公公個面子，随你走一趟。但說好了，我去了她若不應，那便休想我再去第二次！”

“是是是，聖上斷不能讓侯爺受了委屈。”

“那便走着吧。”

顧圻安命喬一去庫房取了幾件禮物，随着魏千一同去公主府。這兩處府邸雖位置偏了些，但府前的街上來往行人亦是不少。見到這般貴人模樣之人擡着一捆荊條，便都停下了腳步來湊這場熱鬧，一時間公主府門前熱鬧異常。

顧圻安一步三搖正欲入府，卻被魏千攔擋下來。

“侯爺且先在此稍待，奴才先行入府與公主說幾句話，也省的公主拂了侯爺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