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氣瞬間凝滞,李靖瀾的纖纖素手懸于胸前,不知該向何處落下。她從未與男子這般親近過,情緒從四肢的緊張中洩露出來,連發梢都在微微發着抖。
“公主!”玉婵的驚呼出聲,欲上前将此醉漢挪開。
李靖瀾稍稍回了幾分神志,擺了擺手。
玉婵停下了動作,看着枕在李靖瀾腿上那“孟浪之人”,眉眼間染上了幾分怒色。
“偌大個侯府,竟然連馬車都沒有,隻知拿金銀打發花魁娘子,還得連累公主跟着倒黴。”她嗓門很大,生怕外面的人聽不到似的。
李靖瀾未置一詞,唇角卻挂上了一抹笑意。她知玉婵是真生了氣,借着說給别人聽的機會把自己心底的那點怒意也發一并了出來。
“也不知是犯了什麼晦氣,偏和平昭侯做了鄰居。公主,改日咱們定要去護國寺上個香,免得沾上了不幹淨的東西。”
“好。”李靖瀾随意應着玉婵,目光卻落在了眼前的容顔上。少年雙頰泛着微微紅暈,睫羽之下雙目緊閉,像是熟睡中不谙世事的嬰孩。
她擡手為他将垂落于側頰處的錦色發帶拂到耳後,卻在不經意間輕觸到了柔軟的耳垂,瞬時将手收了回來。
她聽到自己心口那一聲聲的跳動,緊張、急促、劇烈。
瞄過适才觸碰之處,她卻發現那雙耳朵如宴席上的漿果那般鮮豔,比他的臉頰還要紅上幾分。
心跳聲平緩下來,她唇角笑意漸深,眸中染上了幾分狡黠。
指尖劃過那人額前的垂發,輕柔地挑起又放下,一縷縷的擡起、一次次的觸碰…… 眼瞳中映着的那張秀顔睫羽輕顫,面色越來越紅……
倏然,她的玉手被擒住,滾燙的大掌禁锢着她的指節,令她動彈不得。
“侯爺!”玉婵心驚,卻不知該不該出手。
顧圻安雙目未睜,隻是緊緊地抓着李靖瀾的手,力道不容她反抗。一瞬間李靖瀾分不清這人是真醉了還是故意為之。
可她馬上便知道了。掌心傳來指尖劃過的觸感,令她渾身如被刺猬紮過一般,難以安坐。帶着薄繭的指腹撫過她手指與掌心連接之處,激起她輕顫的戰栗。她嘗試着抽回手掌,卻拗不過那人的力道。
顧圻安撫過一圈又一圈,然後稍稍使力壓在了她掌中那寸略粗糙的皮膚上,又按壓了幾下。
李靖瀾突然便明白了,她擡起拇指在他的指節上輕敲了兩下,禁锢着他的那隻手便緩緩松開了。
她将自己那隻手擡于胸前,眉峰微微蹙起盯着手掌看,又用另一隻手撫了幾下,眉眼神色恢複如常。
是她大意了,每日練劍竟未注意到掌心被磨起了薄繭,若被有心人看了去,她該如何解釋?
不過還好,有人提醒了她。
她身子漸漸放松下來,背靠在車壁之上,輕歎一聲。
“玉婵姑姑,咱們将小侯爺扔下車去如何?”
“公主……”玉婵仍未回神,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出門之時我見玉婵姑姑帶了唇脂,給我一用。”
玉婵從懷裡掏出一個青色的小瓷罐遞給李靖瀾,不知她意欲何為。
罐子打開,清冽的梅香撲鼻而來。李靖瀾蔥白的手指蘸染上一抹丹朱豔色,探向腿上那人的面頰。
指尖胡亂在他臉上劃拉了幾下,絲毫沒有溫柔可言。見顔色尚淺,她便又多蘸了幾次,将唇脂的豔麗盡數染到了他的面頰之上。
如此仍覺不夠,她又将那抹紅色塗在了他的唇上。
唇瓣柔軟,觸感還不錯。
被她作弄之人便沒她這般輕松了,他的手指已攥入拳頭之中,仍壓不下那份顫動。
李靖瀾難壓胸中笑意:“玉婵姑姑,如何?”
玉婵總算從一路的震驚之中找回了神志:“公主手藝絕佳,可惜咱們帶出來的不是墨筆。”
“哈哈哈。”
行于馬車之側的孟九嘴角抽了抽,不知他家公子在馬車裡經曆了什麼,總歸聽上去不是什麼好事。
馬車停在了平昭侯府門前,門口的侍衛忙跑過來候着。孟九下了馬,見馬車門從裡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