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圻安猛地拍案而起,茶盞震得叮當作響:“他們怎麼敢!”他的眼中燃起駭人的怒火,“邊關将士風餐露宿,穿着這樣的棉衣,如何禦寒,如何上陣殺敵?”
“有人在喝邊關将士的血。”陳濟棠沉聲道,“圻安,你在京中要多留意兵部的動向。”
“棉衣和糧草兵部隻是過手,根源在戶部。那兩位尚書大人都是今上登上帝位的功臣,敢這般明目張膽,說不得是宮中那位授意……”
陳濟棠搖頭:“此時我與将軍細細商讨過,聖上再糊塗,也不至拿邊防動手。”
“是嗎?”顧圻安輕嗤一聲,“他做的糊塗事還少嗎?”
“先不說這個了,你留心便是。”陳濟棠話鋒一轉,問道:“你對隔壁那位雲仙公主怎麼看?”
“李靖瀾?”顧圻安在陳濟棠臉上打量一番,“陳大哥為何突然問起她?”
“今日進城時,她似乎專程候着我們,我觀她似乎與傳聞中有些不同。”
顧元纓訝然:“咱們見過公主?在何處?”
“觀鳳樓上,喚你的姑娘身旁那位。”陳濟棠輕點自己額角,“我也是看到了她額角那道疤痕才認出她的身份。”
“她竟也去了。”
陳濟棠盯着顧圻安。
“這位公主啊……”顧圻安摩挲着茶盞邊緣,“柔弱是假,病重是假。我曾在觸到她掌心,竟長着長年握劍才有的薄繭。”
陳濟棠眉心一蹙:“你與她……”
顧圻安隐晦一笑:“我和她?大概是心照不宣的戲搭子吧。她足不出戶,卻能左右外面的聲音。她那公主府與我這侯府一樣,全是眼線。她能瞞住那些人,可不隻是有些本事那麼簡單,算得上是‘神通廣大’。”
見顧圻安言語間竟帶着欣賞,陳濟棠不由生出幾分好奇:“若有機會倒是想與她接觸一番。”
“這倒簡單,我明日便能把此事辦妥。”顧圻安話語輕松,見陳濟棠和顧元纓臉上都是懷疑的神色,他繼續道:“你們此番入京應該帶了些狐裘大氅做禮物吧?明日我挑上一件,送到公主府去。哎,倒也不用,我從庫房随便挑一件便是,省得白瞎一件好衣裳。”
顧元纓懷疑道:“一件衣裳便可?人家可是公主,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顧圻安眼含深意:“那當然不能是普通衣服,總之,你們瞧好吧!”
陳濟棠和顧元纓對視一眼,心存懷疑。他既胸有成竹,那便等着他的好消息。
翌日清晨,李靖瀾正在暖閣小憩,忽見劉管家匆匆來報:“公主,平昭侯在府門外求見,說是……又來送禮。”
她指尖一頓,茶盞中泛起細微漣漪。昨日才見顧元纓入京,今日這位小侯爺便登門造訪,想必是“有所表示”。
“來人,更衣。”她唇角微揚,“梳妝。”
李靖瀾故意放慢動作,硬是讓顧圻安在寒風中等了半個時辰。
府門外,顧圻安卻不見半點焦躁。他懶洋洋地倚着朱漆大門,一腿微曲,像個市井閑漢。直到聽見了腳步聲,才懶懶擡眼。
待看到李靖瀾帶着十幾個人出來,他倒難得沒有嘲諷,反而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若不是家姐相逼,我才不來!喬一,把東西給公主。”
喬一恭敬地捧上一件赤色狐裘。
“這是我姐從榆關帶來的上好狐裘,她說讓我與你這位鄰居搞好關系,倒是便宜你了。”
李靖瀾挑眉:“小侯爺何時這般聽話了?”
“你少敗壞本侯的形象,反正東西我送到了。”顧圻安突然上前,一把将狐裘塞進她懷中。寬大衣袖遮掩下,他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劃過她的腕間,力道恰到好處地一捏。
李靖瀾心頭一跳,這是何意?
顧圻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可是上好的赤狐皮毛,公主不展開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