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蘭搖頭,“嬷嬷莫要害怕,奴婢好着呢,隻是不知柳娘子為何如此,若不然請郎中過來瞧瞧?”
錢嬷嬷已是退到院外,朝她喊道:“你好生照顧柳娘子,我這就去禀于縣主。”
錢嬷嬷一行人眨眼就沒了蹤影。
張郎中很快趕來,道是尋常疹子,不會傳人,可也不知為何會忽然如此。
他思忖片刻,隻道是這屋内毒苔過多,潮濕陰暗,再加上她憂思過重所緻。便開了副清火祛毒的湯藥給她,讓她先喝幾日看看。
賀錄事病了,這送妾之事倒不算影響,可若是連柳惜瑤都染了疾,頂着這一身疹子去賀家,到底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如此,這婚事隻得朝後推上幾日,待柳惜瑤身上紅疹消了再說。
慈恩堂的塔樓上。
阿福将這兩日所查全部放在了宋濯面前,宋濯拿起其中一樁案子細細翻看,阿福從旁講解。
“這賀錄事從前是侯爺的幕僚,任職期間未曾建功,卻也不曾出錯,偶有些點子得侯爺所用,便在侯爺辭官之前,被舉為官,這才做了華州錄事。”
起初賀維為官清正,與在侯府時一般,雖無大功,亦也無錯,官職便一直未升。
“然近年他心性漸露,貪财好利,公子手中這樁案子,便是他私收賄賂,将一樁謀殺案改為誤傷緻死,使那兇犯脫罪。”
“這還隻是其一,”阿福示意宋濯再看另一張紙上所記,“這這樁是他族中之人逼迫民女,賀維竟反誣那女子家人诽謗良人……”
阿福簡單說了幾樁事,便不再言語,候在一旁等待宋濯指示。
若将這些全部呈于華州刺史面前,由華州刺史審理定案,最快也要月餘,且這背後若還有其他盤根錯雜的關系,興許還會久拖不決,到時等個三五載也不足為奇,除非公子肯動用晉王勢力,可柳娘子說到底也隻是個表親,公子應不會為她動用這些。
那他又為何要查賀維?
阿福正暗自揣度着,便看宋濯已是将面前幾樁案子全部掃過一遍,問他,“還有何事?”
阿福道:“賀維從前日起便對外稱是染了風寒,許在家休養段時日,可實則是因夜裡回府路上,被人蒙頭痛打了一番,雖無性命之憂,卻也得十日半月才能下榻。”
宋濯問:“何人所為?”
阿福道:“是……三娘子尋的人。”
宋濯似是愣了一下,“宋滢?”
阿福将前因後果道了一遍,宋滢本人并未露面,而是給了銀子出去,是賭坊的那些混子出的手,皆是些見錢眼開的主,也不問上家是誰,拿了銀子隻管依照吩咐做事。
宋濯合眼緩緩出了口氣,當真是年歲越長越不省事。
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事關柳惜瑤的情況阿福已然全部摸透,不等宋濯問他,便直接說道:“三娘子從前是與柳娘子……”
“無需多言。”宋濯并沒有想要了解的意思,卻也未曾責怪他,隻淡看了阿福一眼,便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那些紙張,一張一張扔進了身側的炭盆中。
跳躍的火光,将他清俊絕塵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屋内隻有炭火燃燒的噼啪聲,還有每日卯時,塔樓下慈恩堂内傳來的木魚聲,笃——笃——笃……
随着最後一聲結束,沉默良久的宋濯終是緩緩開口。
“如此行徑,死有餘辜。”
他眉目柔和,嗓音溫朗,合眼拿起桌上佛珠。
“處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