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瑤起初以為是她太過緊張所以聽錯,畢竟那聲低笑傳入耳中時,她未從宋濯的神情中看出任何變化,可的确又一聲極快又低沉的笑傳入了她的耳中。
由于速度太快,也太莫名其妙,所以她根本無法斷定那聲笑意味着什麼。
隻知道此刻她與他在對視,而她們之間的距離,還不足一尺。
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宋濯那溫潤,卻又透着股莫名冷然的氣息。
柳惜瑤心跳倏然頓了幾拍,她下意識想要朝後退開,卻又強讓自己不要亂動,先是一副疑惑的神情,在從疑惑到驚訝,最後再從驚訝至驚慌。
每一步都要做得自然無錯,待柳惜瑤那透亮的雙眸中盛滿慌張時,她才故作驚慌失措地朝後退去。
可因她方才跪得實在太久,腿腳早已發麻,剛一挪動便如同抽筋一般,整個身子頓時失去平衡,猛地朝側邊倒去。
宋濯隻需稍一擡手就能将她扶住,可他手中仍握着那卷棋譜,神情淡然地看着她跌坐在眼前。
她的右邊腰側重重撞在了矮案幾的桌角處,右腿也以一種看着便擰巴的姿勢被整個身子壓在了地闆上。
前面的一切,的确是柳惜瑤提前便設計好的戲碼,可這腿腳抽筋卻是意料之外。
她瞬間細眉緊擰,一手撐在地闆上,一手扶在了腰側處,劇烈的疼痛讓她雙唇微張,不住吸着冷氣,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傷到否?”
宋濯眉眼溫和,語氣也盡顯關切,可方才他明明能夠扶住她,卻連伸手随意拉扶一下都不願嗎?
哪怕是将她稍微推開些,她的腰側也不至于撞得這般疼啊。
柳惜瑤自不敢埋怨宋濯,隻強撐着露出一絲笑容道:“沒、沒事……就是撞到了桌角,需得緩緩。”
“嗯。”宋濯沒再看她,視線又落回了棋譜上,“可還有何處不通?”
柳惜瑤已是疼到額上滲出了一層細汗,臉色也愈發蒼白,卻仍勉強笑着開口道:“表兄棋藝高絕,才智雙全,與我這般愚鈍之人講解起來,也能清晰透徹到讓我一聞便能知曉,實在讓我心生歎服。”
這番話并非全然是奉承,也是柳惜瑤自身的感受。
她知道宋濯聰慧,畢竟年少時就能高中的人少之又少,可她沒想到他不僅才智出衆,還極具耐心,毫不吝啬自己的才識,即便是對她這樣一個無關緊要之人,也未曾流露出半分敷衍或是不耐。
想到這些,方才因他未出手扶她而生出的些許怨怪,似也散了大半。
宋濯卻是聞言後,臉上浮出了淡淡笑意,“你可并非愚鈍之人。”
許是做賊心虛,柳惜瑤莫名覺得他這句話裡含了其他意思,便倏然擡起了眼,可她又從宋濯神色中看不出一絲異樣,便隻是笑了笑,“是表兄教得好……”
說罷,她又微微垂眼,聲音也跟着低了下去,“那……那若是……我日後再有不解之處,可、可否再來向表兄請教?”
她幾乎是在用氣聲問他,每一個字都透着一股生怕惹了宋濯不悅的卑微。
宋濯緩緩擱下手中棋譜,從那爐台上一直冒着熱氣的茶铛中,慢條斯理地舀了兩勺茶湯在那青瓷盞中。
他啟唇吹了吹湯上浮沫,慢吟着手中茶湯,似是全然忘了柳惜瑤方才問出的話,甚至連她這個人的存在,也被他遺忘了般。
柳惜瑤此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那心緒又開始不斷翻攪,她捂在腰側的手,也不知覺開始握拳,将那衣衫都擰得起了褶皺。
饒是再愚笨之人,也該明白對方不接話,便意味着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