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的林晟鳴還未來得及回答,隻留下一陣忙音。
“許老師,你是來看Flow的吧?”
許意琳已經沒精力糾正他的稱呼,隻頻頻點頭,聲線有些焦急:“我聯系不上他,想知道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事,你别太擔心,就是病情拖得有點久,應該快醒來了吧。”吳川故作輕松,複又歎了口氣,“你來可太好了,他現在最想見的人肯定是你。”
吳川太了解沈祝星了,表面看着冷淡,好似什麼事情都不會引起他太大的情緒波動,即使是一年前在SC手傷上首發,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但現在他看清了,沈祝星有了軟肋,或者說亦是盔甲。
在他認識許意琳之後,臉上的笑意多了,不似平時整日裡如一潭死水一樣了無生趣。
許意琳眼神閃爍,臉頰有溫度在攀升,她現在才意識到,原來在他身邊朋友眼裡,也是如此笃定。
因為他的心意從未隐藏。
兩人踏進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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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熱鬧的走廊裡,今日冷清了許多,今天一早KT的人都來過了,平時賽後語音吵得跟花果山似的,現在卻都能安靜下來,連帶門都是靜悄悄的。能讓一群職業選手全體起個大早的人,這樣的魅力也隻有他們最信任的隊長了。
病房的窗簾半掩着,午間的風不斷從窗戶間未關嚴實的細小的縫隙裡,不斷往房間裡鑽。
男生身上穿着條紋的病号服,右手打了局部封閉針,麻醉藥物剛開始起效果,他的疼痛緩解了一些,風吹得他頭疼欲裂,想要起身去關嚴窗門。
他全身沒什麼力氣,嘴唇因為長時間沒有進水,呈現出幹裂發白,他趿着拖鞋走到窗邊,當他靠近時,有陽光撒在他身上,周身單調的色彩被安然打破。
沈祝星半張精緻的側臉就沐浴在陽光下,高挺的鼻梁落下醫院外,那棵高大梧桐斑駁的陰影,蓦然他勾唇,擡起的那隻手又垂回身側。
他突然不想關了,是阻攔了風,但也阻擋了他的陽光。
“呦,我們沈少爺醒了哈。”吳川捧着一大束花蓋住了他半張臉,瞧見他寂寥的背影,鼻子一酸,忍不住嗆他:“醒了不老實回床上躺着,跑到窗邊吹風是嫌命太長麼。”
“......“沈祝星習以為常,甚至懶得給他一個眼神,将窗戶敞得更大了些,往床邊走,“想喝什麼,你自便。”
許意琳站在吳川和門框的夾角,沈祝星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她,他站在窗邊那樣單薄,像是随時振翅欲飛的枯葉蝶,她透過縫隙窺見了他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喂——我好歹給你帶了花來,你這人能不能給點反應。”
那麼大一束,還是少女心的粉色系,沈祝星想注意不到也難。
他側靠在床沿,右手平整地放在柔軟的床墊上,動作有些僵硬地移動,好似那隻手已經不屬于他了。
吳川的餘光撇了眼身後的許意琳,見姑娘眼睛都心疼地紅了一圈,忙給這對“苦命鴛鴦”挪騰地方,“之前網上說電子競技不需要視力,我還不信,現在我完全相信了——”
側身出位置,“你不僅手傷了,眼睛也不怎麼好使,我們許老師這麼大的人也看不着——”
說完,走之前很有眼力見地關上了門。
聽到“許老師”三個字,身體猛地一震,眼神随之一怔,不可置信地将視線落在吳川身後那個嬌小的身影上。
她應該是一路趕來的,臉色甚至比他都差,眼圈紅紅的,鼻尖也是微紅的,看着像是大雪天無家可歸的小兔子,沈祝星就看着她如同一隻歸家的雀鳥,跌跌撞撞跑到他眼前,刹那間,就伸開柔軟的懷抱擁住了他。
她的體溫就這樣橫沖直撞滲入他沒什麼溫度的肺腑,比陽光溫暖,比任何藥劑都能夠止疼。
這是許意琳第二次主動抱他,他唇角帶笑,默默在心裡計數。
他沈祝星黯淡無光的生命裡有這樣的存在,讓他怎麼肯放手。
“沈祝星,我來找你算賬了——”許意琳含着哭腔,雙臂環得很緊,似是感覺到他體表駭人的溫度,她巴不得更緊些,緊到想要他窒息般求繞。
可惜她的力氣即使對于現在虛弱的沈祝星而言,也是完全不夠看的,但他依然很配合,喉間含混着隐隐的笑意,嬌氣得喊疼。
兩人就這樣緊貼着,誰也沒有先放手,沈祝星的氣息措不及防就打在她的肩頸,她有些癢得縮了縮脖子,故作氣勢手捏成拳,在他肩膀上輕敲了兩下:“不是說不讓我空等嗎,人呢,人去哪了!”
“咳咳——”沈祝星挪開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下滑到腰間,“是我的錯,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懲罰我。”
“我都不會拒絕。”
他就那樣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下垂的狗狗眼讓他的話語可信度都提高了幾分,如果忽視他用她的手摩挲自己腰上的肌理的話。
他以為他這樣說,她會高興嗎?
許意琳是真的氣急了,氣他總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他脖頸上因為側躺而凸起的青筋,冷白的皮膚下隐隐能看到細小的血管。
而事實她也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