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時他覺得哥哥不壞,送他去海外也是因為家裡的事太複雜,他又太小非但幫不上忙,還可能給家裡添亂。
其實他是自願去海外的。
早些時候他不懂為什麼他媽媽不讓他接觸餘子覺,分明餘子覺對自己比他們做大人的好太多,也從沒給過他黑臉,他對餘子覺的印象是溫柔。
是會輕聲問他冷不冷餓不餓的哥哥;是會不嫌棄他幼稚無聊的哥哥;也是跟他無話不說的哥哥。
所以他一個人學習,吃飯,逛街,這些反饋給他的枯燥和孤獨他都能忍受,因為他知道,他有一個哥哥在大海彼岸牽挂他,即使是同父異母,但他有一個會飛來跟他過生日的哥哥。
他沒覺得不公平,沒覺得苦,因為他知道哥哥的不容易。
直到有一次餘子覺讓他回國說要他幫忙,要他幫着他再往上走走,餘子欽想也沒想就回來了,結果得到的是餘子覺的嘲弄,說随便放些餌他就當真了。
那些字句他從不敢忘卻,那是他愚蠢的見證。
一個平靜再不過的晴天,餘子欽接到了餘子覺的電話,話裡話外都是關系,可電話那頭嘈雜的環境,以及餘子覺明顯疲憊的聲線,他忍不住關心:“哥,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沒事,就是覺得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在國外生活。”
“哥,我長大了可以幫你的。”
“别多想,子欽你好好完成學業,到時候哥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
餘子欽的電話隻剩忙音,他直覺不對勁,餘子覺從來不是這種狀态,他用盡自己僅有的關系,知道了餘家發生的事,他覺得回去幫餘子覺。
不出意外餘子覺把他罵了一頓,還把他關在家裡整整一星期,也許是他絕食起了作用,終于餘子覺答應了帶着他去公司。
他被委以重任,說是隻要拉到投資,餘家就不會過得太難,他熬了幾個通宵,啃下了他從前沒接觸過的一切事務,他到了屬于自己的戰場。
他以為隻要他在這個戰場獲得勝利,他的哥哥會順利點,會不那麼疲憊,不至于整夜抽煙,不必跟投資人喝酒喝出胃病。
餘子欽完成了他的首個戰役,他把合同帶給餘子覺的時候,卻聽見餘子覺跟自己的朋友炫耀:
“看吧,我就說這便宜弟弟好玩吧?叫他回來就回來了,喝酒也是真喝,怪有意思的。”
“是啊,是比我家養的那隻可愛多了。”
“你可以啊餘子覺,這弟弟借我玩玩呗。”
“行啊。”餘子覺一口答應,假裝驚訝地看着他,“你還在這兒呢?不好意思下次我抽你不在的時候。”
起初餘子欽是不相信的,他一遍遍跟餘子覺确認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不用跟他朋友演一些爛把戲,他可以去國外,隻是他不想餘子覺一個人承擔所有。
他一遍遍剖開自己的心,他說他們是一家人。
直到一次又一次的真相拍打他的臉,他終于是學乖了,接受失去擁抱孤寂,他一個人學了好些年。
餘子覺的臉很臭,這麼些年餘子欽也學會了怎麼刺他。他也是個好面子的,也不願意從前的爛事被翻出來,他得保持體面。
餘子欽朝留在房間裡的人揮揮手,他就這麼大剌剌的離開了,好像這是他第一次把餘子覺留在原地,但他好像也沒覺得有多開心。
出了實驗室的樓,餘子欽腦子裡有些亂,想着借風把自己吹清醒些,沒想到春天的風還是帶着些涼意,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其實他說話的時候都在拼命抑制,努力不讓他們聽出自己顫抖的聲線,現在他的手也還在輕微顫抖。他說不清楚是讓餘子覺吃癟心裡太舒暢,還是看見餘子覺一臉菜色他心裡的半刻錯愕。
一陣茶香混着咖啡香在空氣裡漂浮,跟餘子覺慣常帶着的味道很相似,說不清楚什麼緣故,餘子欽靠近了氣味源頭。
前廳飄着咖啡味,門後卻是滿牆的酒瓶,整的花裡胡哨的難怪生意不大好,餘子欽在心裡腹诽,但還是點了杯酒緩緩腦子。
安靜沒幾分鐘,身邊的位置填上了一個人,餘子欽晃了一眼沒什麼搭理人的心思,餘子覺已經夠他煩了,他沒心情在跟人浪費時間。
“一個人。”
餘子欽盯着杯子裡的酒,思考着是喝完走還在現在走。
一張名片遞過來,耳邊的聲音不可謂不誘惑:“我等你。”
餘子欽想走,放下酒杯卻聽見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他尋找着聲音源頭。
這麼不經意一瞥,似乎看見個跟白星有些相似的身影,這不就是他們家那個離不開排練室的隊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