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夜,看着邱秋安穩睡着,福元這才睡去。
而這一夜,方宅這邊可并不安穩。
方白松辦完公務回家,就聽說了詩會上發生的事,那邱小郎君他不清楚,自家的孽孫可是知根知底。
若不是他慣會偷雞摸狗,招惹是非,怎麼會弄出這樣大的事。
最後竟勞煩謝綏過來主持公道,他是他的學生不假。
可謝綏若真隻是他的學生還能出來做主嗎,起着作用的還是背後的謝家,他謝綏的身份。
經此一鬧,不知道多少人會給謝方兩家聯系到一起。
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方白松告訴了方元青的父親,方母如何由她丈夫私下裡說,做長輩的總要給他們留個面子,不好當面訓斥。
至于那些旁支,原本都是在老家,說着中秋過來聚一下,之前中秋過了賴着不走說是幹脆等到過年,他老了也貪戀一大家子團圓和美,可這次實在愚蠢。
鬧出的事情不大,可以小見大,那早就是一群喂起來的豺狼,若留他們在京,遲早要斷送了他方家一族的性命。
方白松怒極,立刻吩咐下去讓那些旁支連夜收拾,天一亮就滾。
方白松料理完了還不解氣,一想還有個罪魁禍首沒懲治,當即提着藤鞭去了方元青房裡。
方元青皮試的很,怎麼可能因為白天落了一次水就要死要活的,弄出那麼大動靜,多半是裝的,故意坑害别人。
他來到方元青房間,果然人跟沒事人一樣,被伺候着在床邊吃葡萄嗑瓜子,好不快活。
……
過了幾日。
邱秋情況好了些,但也沒完全好,于是謝絕人登門拜訪,其中就包括上門探望的張書奉。
張書奉來的時候,提了一大包糕點零嘴,瘸着腿過來,看起來也很可憐。
不過照樣吃了閉門羹,張書奉原本還以為是邱秋氣他當時沒有站出來說話的事,猶豫片刻就在外面大喊,希望邱秋見他一面讓他解釋一下。
他沒幹過這種事,一張俊臉羞得通紅。
情形很像話本裡書生挽回小姐的場景,對門大娘就看的開心,磕着瓜子靠在門框上,噗噗噗地往外吐殼。
“别叫了,人是生病了。”她好心提醒。
張書奉讷讷地道了謝,站在門外發愣。
看着人高馬大的,怎麼有點傻呢,大娘吐槽了一聲回去了。
張書奉呆了片刻,起身要走,身側門卻開了一個縫,他立刻眼神發亮去看,還是邱秋的書童。
書童拿走他手上的東西又關了門,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很沒有禮貌,但張書奉愣了愣,腼腆地笑了一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邱秋圍着被子坐在床上小臉慘白,唇色淺淡,咬着嘴裡酸酸的話梅,皺起鼻子。
“這都是張書奉送來的?”
福元點了點頭:“嗯。”
邱秋還是沒好,他這樣健壯的體格,這樣年輕的身體,區區高熱怎麼會起這麼久。
他原先也不信,可現在不由他不信,想必就是方元青生病牽連到他,報應在他身上了。
邱秋坐不住,嘴裡嚼了滿嘴果子松鼠一樣,對福元說:“你去打聽打聽方元青現在什麼情況,是不是要死了。”
那天在方家聽到說是受寒,但出來的時候那咳嗽聲驚天動地,真快把他吓死了,他真害怕自己害死人。
福元不知道少爺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很聽話地去了。
邱秋沒等多久,中午過了一會兒,福元就帶着滿身汗回來了。他應該全程都是用跑的,邱秋給他錢也舍不得用。
給自己灌了一瓢水,對邱秋說:“打聽到了,說是根本起不來身,快要死了。”
“什麼!”邱秋手裡的果子灑了一床,整個人都要暈厥過去,顫顫巍巍地抱着被子歪倒在床上。
嘴裡喃喃:“我真的殺人了,我真的殺人了。”
他害怕的小臉蒼白的近乎透明,因為出汗,烏黑的頭發微微濕潤黏在臉頰邊。
“不行,不行!”邱秋坐起來,急切地前傾着身子說:“福元,你,你去準備些香,我們去找個寺廟給方元青祈福。”
方元青個掃把星死就死了,可别連累他啊。
他得去給方雲青祈福,沒死就快點好,死了也别來折磨他。
*
方元青的小厮匆匆從外面進來,朝着趴在床上的方元青道:“郎君,那個叫邱秋的來打聽你的傷勢了。”
方元青把臉費勁扭過來:“你怎麼知道?”
“那邱秋的書童自個兒跑到我們門房這兒問的,能不知道嗎?”
方元青想了一會兒覺得挺有意思,笑了兩聲又問:“那你怎麼說的?”
小厮邀功:“小人當然說您傷勢極重,命不久矣,吓吓他。”說完他又拍了兩次嘴。
“哈哈哈,你做的好。”方元青一笑又碰到身上那些他祖父打出來的傷,哎呦一聲痛呼,随後陷入邱秋覺得對不起他,之後一見到他就極盡谄媚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