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墨竟然是松煙墨,千金難求,他沒用過也更沒有,也就是見一個南下富商拿出來顯擺過。筆他看不出來名頭,隻是尖齊圓健,也是好筆。
天哪!
邱秋又捧起一方硯,這也是名品。
他愛不釋手,不停摸來摸去放在臉頰旁摩挲傻笑,刹那間他起了别樣的心思,但很快又否定,他還得考貢士呢,可不能損害名聲更不想進大牢。
如果他知道主人是誰,能和他交好就好了,這樣能不能拜托人家送給他幾件,邱秋做着白日夢。
正對着滿桌珍品發呆的時候,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邱秋擡眼看過去,透過窗紙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步履從容,身姿風流,看起來有點眼熟。
身影走近越來越清晰,是謝綏。
他怎麼在這兒?邱秋驚疑,難不成是方元青死了來抓他的,這該怎麼辦才好!他腦子燒糊塗了根本沒意識到這其中的邏輯漏洞。
邱秋心髒敲鑼打鼓,他飛快看了一眼全屋,咬牙趕在謝綏進來之前,躲進了床下面。
謝綏進來掃視了屋子一圈,邱秋看到謝綏在書案前停留了一會兒,接着就往床邊走來,然後就坐在床上不動了。
邱秋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謝綏的衣角,努力縮了縮身子,抱着手臂放在胸前。
這是什麼意思?他不走嗎?好吧,他不走,那等他睡着之後偷偷溜走好了,邱秋腦子糊塗了天馬行空地想些有的沒的。
但是謝綏坐在那裡沒有動,沒有脫鞋沒有上床,邱秋甚至聽到了翻書頁的聲音,他竟然在看書。
等等,這屋子是謝綏的?邱秋終于想到這個問題,那就不是來抓他的,那幹嘛不出去。
不對,他現在行蹤鬼祟,出去被誤會是偷東西的怎麼辦?
天哪,那些筆墨都是謝綏的,老天!老天!真不公平,謝綏怎麼這麼有錢家世還好!
邱秋躺在冰涼的地闆上微微瑟縮着,腰間的傷痕有些發痛,他忍不住輕輕動了動身子。
再忍一會兒,等到謝綏出去就好了,反正他也不累,就是有點冷,不對,有點熱,邱秋悄悄呼了口熱氣,身下的地闆讓他又冷又涼爽,還好這裡打掃的幹淨,連床底下都這麼幹淨。
謝綏聽見床下老鼠一樣悉悉索索的聲音,面不改色,依舊翻着手中的書頁。
不知道過了多久,邱秋眼前開始黒蒙模糊,燒的更加糊塗,他腰間的傷似乎變得劇痛難忍,讓他幾乎呼吸不過來。
他看見視野裡的華貴衣角,伸出手輕輕扣上面的花紋,邊扣邊想謝綏怎麼還不走,又想讨厭,連衣服都穿的比他好。
他生氣了,要把上面繡的花紋拆下來,越扣越起勁。
屋子裡咯吱咯吱作響。
謝綏輕皺下眉,不知想到什麼把門外的吉沃叫了進來。
吉沃終于能進去了,謝綏偶爾會來寺裡清修住上幾日,本來是随郎君到寺裡拿些東西,誰知道走到門口,郎君擺手讓他留在外面,自個兒進去。
吉沃推門進去,看見謝綏端正坐在床邊一呆,接着順着目光看到床下露出的一截衣角還有一雙手,不止,還有小半個身子。
眼熟,這誰家小賊這麼蠢?
他當即明白了郎君的意思,立刻捂嘴裝作震驚:“呀!這床下怎麼還有衣服露出來呢?”
那雙玉白的手猛然一抖,飛快縮了回去,緊接着床下人像是受驚了,叮呤咣啷一頓響,給人感覺他是要出來了。
但最後,一隻白的晃眼的手咻一下出來,慌裡慌張地把有可能暴露出來的衣角全都摟回去,又縮回去。
小半個身子依舊能被看到。
吉沃被這一頓操作給整的目瞪口呆,他隻能說的清楚一點:“呀,床下怎麼藏了個人?”
小賊的身軀又抖了一下。
謝綏低聲呵斥:“出來!”
吉沃這才看到小賊慢吞吞地抱着衣服從床下鑽出來,撅着屁股往外爬,搖搖欲墜。
邱秋模糊看見吉沃的臉,腦子遲鈍地想了一下想解釋,比如他來歇息一路走到這個屋子裡,看了床不喜歡于是睡到床下;再比如他的小手帕突然被一陣邪風吹走了,他一路追過來,看見手帕鑽到床下,他也跟着鑽進去。
可是話沒說出口,他就眼前一黑,栽倒出去。
落入一個沉香味的懷抱。
吉沃把人推給了自家郎君,看着邱秋跌坐在郎君懷裡呲着大牙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