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常瑜終于閉口不言,常老夫人也不再理她,而是又轉向自己的小兒子,臉色也明顯緩和了一些,“啟德啊,你可得好好教導思鴻,切不可讓他們和你阿兄的孩子似的。”
“尊母親教導,兒子會好好看着思鴻的。”常啟德對自己的母親也沒有什麼辦法,隻能連連稱是。至于才五歲的兒子常思鴻,以後他自然也會因材施教。
看着一直按自己心意做事的小兒子又老老實實聽自己的話,常老夫人總算滿意了點,于是不再那麼生氣,也總算讓常瑜一家起身了。
這麼半天折騰的他們都身心俱疲,但又沒什麼辦法,隻有常大人在給自己的弟弟使眼色,讓對方再安撫安撫常老夫人,可别再挑刺了。
“阿娘,廚裡已經做好飯了,不如開飯吧,時間也不早了。”作為暫時讓常老夫人滿意的小兒子,常啟德好歹還能說兩句話。
“好,那就上菜吧,蕊娘今天親自熬湯了嗎?”蕊娘是常大人的弟媳,從進了院子就沒進屋,而是又去了廚房。
“熬了,她從早上就開始熬湯,肯定也已經好了。正好,您看她這就帶着廚娘進來了。”
果然,屋外常二夫人已經和廚娘将飯食都端了過來。
一邊說着話,常家一大家人紛紛入座,因着都是非常親近的人,也沒男女分桌而食,而是按着輩分分了兩個食案。
常老夫人坐在主桌主位,兩個兒子和兒媳分别坐在她旁邊。孩子們坐一桌,包括常瑜家的三人和叔父家的一姊一弟。
入座等待上菜時,常瑜一邊還聽着常老夫人他們的對話。常老夫人的操作大概是标準的用一個打壓另一個,用常夫人的弟媳的能幹聽話來襯托常夫人的頂撞不孝。
不過大概因為已經想通了,常夫人也沒有之前的難受與在意。常瑜她們姊妹感覺她在左耳朵聽,右耳朵冒,根本沒走心,又裝得聽得認真的樣子。
不過看着小心翼翼侍奉這常老夫人的常二夫人,常瑜心知恐怕她也不怎麼待見常老夫人。
在大晏朝,一般夫人們都不怎麼親自下廚,家中由廚娘來做飯,常老夫人卻一副常二夫人為她下廚習以為常的樣子。哪怕她一開始是為了壓常夫人,恐怕也讓二夫人不太高興,常瑜看她的神情似乎是有苦說不出。
常瑜真不知道常老夫人是怎麼想的,難道要把家裡人都給壓迫個遍嗎?也不是,恐怕她還覺得她對小兒子一家都很好,隻是對方可能并不領情。
這一頓飯吃的,常大人他們都覺得飯是從後脊梁下去的,根本咽不下去,隻有常瑜和最小的常思鴻還算認真吃飽了。
不過不止常瑜她們不待見常老夫人,常老夫人大概也不怎麼待見她們,她将常瑜一家又訓了一頓便打發走了。
“阿瑜以後真不繼續去國子監讀書了嗎?”馬車裡常瑤知道妹妹大概不會那麼聽話,還是忍不住要和常瑜還有常夫人确認一下。
看着有些緊張的阿姊,常瑜也不打算賣關子,而是直接安撫她:“怎麼會,我的鄉試成績也快出來了,如果老師們的推斷準确的話,我應該會是舉人了。哪怕祖母再不喜歡,聖旨到了家中,她會抗旨嗎?”
聽了常瑜的話,常瑤也總算放下心來,“那就好,幸好阿瑜有先見之明,及時考了鄉試。不然祖母肯定是不會讓你繼續讀書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哪怕這次過不了,我也不是老老實實從國子監退學的人,阿姊就安心吧。”
“呸呸呸,阿瑜定是能考上的,可别胡說了。”
“好好好,我肯定考上。”常瑜玩笑般說着雖然是實情,但外人看了有些自滿的話。
常瑜看着對鄉試胸有成竹,但其實她心中也對考試失敗早有打算。萬一她真的倒黴沒能考中鄉試,而常老夫人不怕魚死網破也要阻止她讀書,她就再去找上官敏才和大長公主來施壓。
畢竟她早就已經承了幾次情,再去多一項也是虱子多了不癢,而且她在女子考科舉一途上做出頭鳥也是和大長公主他們互利的事。
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讀書的,後宅不是她的歸宿,在大晏這個時代發光發熱才是她的歸途。
大晏的鄉試閱卷大概要一個月,在常瑜她們的焦急等待鄉試成績時,常老夫人還來找過幾次茬,但都被常瑜她們糊弄過去了。
在一衆學子千盼萬盼中,鄉試總算是放榜了。
大晏的鄉試榜一貫張貼在貢院的大門口,于是心急的常家人早早就讓珍珠和馮月去門口守着,隻等發了榜就趕緊看了回來。
不過這次,比他們兩個先到常家的是報喜的小吏。按照大晏習俗,考中的舉子都會有專門的人來家中報喜。常瑜考的還算靠前,是第一批被通知的。
看着帶着喜報敲着鑼的小吏,常瑜她們都非常高興,連忙給出賞錢和果子,隻有常大人在一邊看得百感交集。
他自己當年自知能力有限,考的是明算一科,雖然熬了這麼多年已經熬到了五品紅袍官,可還是對明算的出身略帶遺憾。尤其是近些年,進士出身的官員在中書省和尚書省越來越多,大晏也越來越崇尚考進士了。
看着已經成了舉人,下一步就要考進士的女兒,想到他之前的反對,常大人的心情就更為複雜了。
不過他也沒糾結多久,作為常瑜的父親他自然也得出面與道喜的人寒暄。
之後整個一下午,常瑜她們都在安排謝師宴的事。學生成為了舉子,肯定也少不得要宴請自己的幾位老師,至少紀夫人都夫子和國子監的博士助教們都是要請的。
之後唯一糾結的是,常瑜要怎麼應對常老夫人,畢竟對方可是堅持要讓常瑜退出國子監,老老實實在家等待嫁人的。不把盡快她說通了,常瑜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在她以後的路上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