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光燈在他們身後亮了亮。
顔昭昭揚着纖細修長的脖頸,坦蕩蕩:“沒錯,我在偷拍。”
季蘇木:“……”
顔昭昭伸手一指,“偷拍一朵雲彩。”
很喜歡有你存在構圖畫面,
又不忍心打擾,
所以偷拍一朵與你對視的雲彩。
唯一的敗筆,是忘了關閃光燈,沒辦法太少用手機相機了。
顔昭昭望着遠處,笑着說:“像不像棉花糖飄到空中?”
原本已差不多回身的季蘇木渾身驟然一滞。
“天空是綿綿的糖,”顔昭昭卻沒注意,她輕哼,“天氣好的時候,白天的雲,像被太陽真火烤得微微焦黃的芝士棉花糖。”
“傍晚,也就是現在,暮色降臨那短短幾分鐘,天際大片大片的粉,是嫩嫩的少女心棉花糖,”顔昭昭閉上眼睛,輕聲說,“感覺傍晚的風都甜的。”
季蘇木緩緩轉身,定定看過來,穿透般的目光。
——“哥哥,你叫什麼?”
——“季蘇木。”
——“好巧,我叫朝朝。”
——“?”
——“暮暮,你見過傍晚的天空嗎,很美,大片大片的粉,你見過雲嗎,雲就像棉花糖。所以,你的名字就是粉色的棉花糖。”
——“季蘇木,禾子季,蘇木是一味中草藥。”
——“……哦。”
——過了一會兒,“暮暮,我隻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但我不是文盲,知道禾子季。”
——“……”
“哐當——”
重物撞擊的響聲,喚回注意力。
兩位工作人員不知怎麼撞倒了垃圾箱,自己也摔了一跤,鬧出些動靜,磕磕絆絆爬起來走了。
“你丢人不丢人,看人看到撞樹?”
“你還怪我,你不是說長得一般嗎,這叫一般?”
……
監視器後面煙霧缭繞,制片問導演:“怎麼,她還不肯跳?”
導演:“下午内景舞台跳到一半,要休息。外景今晚不拍完,我們有時間陪她耗,季蘇木也沒有!人家夠仁至義盡了!”
“什麼玩意兒,”導演抖了抖煙,“舞替找的怎麼樣?”
制片:“時間太趕了,編舞指導說基本不可能。”
導演:“你說這叫什麼事,她不願意,當初就别咬死要自己跳,之前非得連個替補都不讓我們找。”
制片擺擺手:“誰讓人家背後就是資方呢。”
跟組編劇挂着黑眼圈,抱着筆記本過來:“這戲我真改不了!不行,我得歇歇!”
她癱坐在折疊椅上,換了一個話題:“季蘇木真要參加《親爸》?這節目組比我會玩,還找什麼假季太太探班?”
制片:“你怎麼知道人家假的?”
編劇訝異:“你沒瞧見嗎,他們倆看對方的眼神都很正常。”
制片:“什麼叫正常?”
編劇驕傲:“就是……不夠深情,你懂吧,甭管你懂不懂,反正我的閱片量讓我懂了。”
制片嗤笑:“你懂?所以你一寫感情戲就被觀衆吐槽上熱搜。”
擅懸疑和親情,卻愛情黑洞的某編劇氣到語塞:“……行行行,那你說說。”
制片:“深情不會時時刻刻擺在面上,不然就是演,還是演技爛的演。一個成年男性,眼裡時時刻刻都是愛意,你不覺得咯噔?”
“遇到這種情況,就要警惕,要麼殺豬盤,要麼海王,騙錢或騙身,随便二選一。”
編劇:“……果然,海王最懂海王。”
制片:“那位顔昭昭,我看不出來。但是季老師,啧。我這麼說吧,就算現在是假的,早晚也能假戲真做。”
編劇質疑:“你又看出來了?”
制片:“因為……他看她的眼神,有世俗的欲望。”
編劇白了他一眼,嘲諷:“……噢,深情不能時時刻刻擺在面上,世俗的欲望就能?”
制片:“當然不會。世俗的欲望和感情,都是不經意間流露。隻不過,欲望是直白露骨,情感是内斂克制。”
“更何況人的情感各式各樣,喜愛、感激、同情……一時間的流露讓人難以辨别和确認,欲望卻隻有一種。”
“再者,你看他們肢體語言,顔昭昭湊近,季蘇木卻一點兒也不退後,身體語言永遠最誠實。不過,有點奇怪,怎麼——”
“顔昭昭?”在暴躁崩潰邊緣的編舞指導剛回來,就無能狂怒,“對,也就奇迹發生,顔昭昭本人來,今天才能拍完這玩意兒!!!”
煙霧缭繞中的制片&編劇&導演齊齊擡頭:“什麼顔昭昭?”
*
“聽說是節目組安排的,估計是他們工作室待捧新人吧。”
“長得一般也就算了,怎麼連人都不會做,探班還得季老師替她買這買那善後,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
幾位男性工作人員邊聊邊架機位,一位路過的女性工作人員忍不住:“長什麼樣關你們什麼事!季老師還沒說什麼呢,你們就像鴨子一樣叽叽呱呱叽叽呱呱半天,真正小家子氣的是你們,嘴碎而不自知,上不得台面!”
罵完真解氣,她憤憤轉身,一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對不——”
嚯,好漂亮一姐妹!
乍一眼,如第一束晨光灑落下,那綴在一枝梨樹花葉上晶瑩剔透的露珠,清新得奪目。
梨花沾雨,嬌而不豔,柔而不弱。
然後,她水潤潤的眼睛彎了彎,像月牙一樣,月牙裡面藏着布靈布靈的小星星。
笑起來鮮妍明媚,燦若星辰。
看得她恍神。
“小心。”小仙女姐妹白得像瓷一樣的手,溫溫柔柔地扶住她,笑眯眯開口,“謝謝你。”
啊,飄飄然……
不待她想明白怎麼就謝謝了,不遠處就傳來副導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
“顔昭昭,顔昭昭老師總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