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悄悄爬高高,調皮的星星像螢火蟲一般環繞着它嬉戲,過了一會兒,它們又都安靜下來,好奇地睜大眼睛,低頭望那一圈圈溶溶清輝光暈中的身影,一切都小心翼翼的,連風都變得溫柔。
顔昭昭剛趴上季蘇木背上時,雙手無措,不知如何擺放才好,隻小心翼翼地指尖輕觸他的肩,身體僵直,盡可能稍稍保持一點兒小小的空隙。
現下,才走了幾步,她已不知不覺全身依偎,這般近的距離,鼻尖隐約嗅到清清淡淡的藥香,熟悉的微苦,熟悉的令人安心,像小時候午後奶奶在院子裡替她熬藥,藥香飄啊飄啊,纏繞着溫暖的金燦燦的日光,透過窗棂的縫隙飄進她的卧室……
頸畔的呼吸愈來愈輕,愈來愈綿。
季蘇木的腳步也愈加緩,愈加慢。
身後的攝像師不得不停下腳步,待拉開一定的距離,再起步。
就這麼一路,走走停停,總算到了車旁。
攝像師大冬天擦了擦汗。
季蘇木卻仿佛輕輕松松的,正欲換手帶顔昭昭上車。
攝像師一時不明白,他這是體力好,還是不好?
好的話,剛剛背着人走那麼慢做什麼?
踩螞蟻玩啊!
顔昭昭自沉沉睡意中驚醒。
她利落地跳下他的背,“不好意思,季老師。”
季蘇木面上看不出什麼。
顔昭昭急着解釋:“因為我很容易失眠。”
話音一出口,又發覺根本無法解釋,因為容易失眠,所以剛剛能在你背上睡得這麼香?
毫無邏輯。
她總不能說,因為……季蘇木,你是我的特效安眠藥吧?
雖說這才是大實話。
但實話,有些時候,就隻能好好藏進心裡。
試想一下,倘若别人問她,“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季蘇木?”
她回:“因為有他的電影,能讓我睡着。”
這确定是在誇一位演員嗎?
所以,他是她的藥。
天然無毒無害無副作用的特效安眠藥。
是她不能說的秘密。
回程的路上,車内後采。
聊了一些,編導忽然:“一般素人面對鏡頭,多少有點兒緊張,顔老師你好像适應得很好,是因為家人的原因嗎?”
顔昭昭沒察覺什麼不對,應道:“有一部分,另外也和我本人職業有關。”
編導點頭:“嗯,之前和柏影帝的太太有聊過,她也說因為老公是藝人,早就習慣鏡頭了。”
顔昭昭漸漸張開嘴巴:“……”
家人……
她還以為節目組做過嘉賓家庭情況調查。
她悄悄瞄了一眼另一邊的季蘇木。
季蘇木眼眸微阖,靠着椅背,似在休憩,仿佛什麼也沒聽到。
車駛入城區,顔昭昭無意識望着窗外,迷迷糊糊之際,腦中忽地閃過什麼。
此時,手機應景響起備忘錄提示音。
顔昭昭看了一眼,忙道:“等等。”
“前面我取個蛋糕。”
編導看了一眼她指的:“顔老師定的生日蛋糕嗎?”
這一家私房還有點兒名氣,需要提前半個月排隊定制。
前座小朱猛地回頭:“你怎麼知道今天是季老師生日?!”
他驚得都忘了稱呼了。
顔昭昭:“?”
她不知道啊。
小朱見她滿臉問号不似作僞,遲疑道:“難道,顔老師也是平安夜生日?”
并不是。
隻是她曾經以為是,因為記憶錯亂,連續兩年誤以為自己是平安夜生日。
後來都養成習慣了,就懶得改了。
顔昭昭:“我隻是喜歡平安夜吃蛋糕,就像很多人會吃蘋果,一樣。”
編導倒很開心:“正好,我們可以給季老師過生日。”
顔昭昭輕輕拍拍手:“好呀好呀!”
小朱看看他們,又扭頭看看正半阖雙目休憩的季蘇木,欲言又止。
為什麼外界都不知道季蘇木的生日日期呢?
很簡單,因為他從不過生日。
一個小時候後,擔心老闆不配合擔心了一路的小朱,麻木地瞧着某人配合地閉着眼,許了三個生日願望,吹滅了蠟燭。
小朱:……
發生了什麼,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嘛?
*
節目組忙忙碌碌架機器的時候,顔昭昭打量了一下四周。
幹淨,空曠,樣闆房一般。
聽說很多藝人拍真秀人,會特地租一套房子,不知道季蘇木這一套是不是也是。
錄制前,工作人員和顔昭昭原先是被節目組安排就近入住酒店。
結果不知為何,又被通知就地入住。
季蘇木竟也同意了。
真是個好人。
小朱路過客廳,瞧見顔昭昭随意盤腿坐在茶幾旁,“顔老師,你在忙什麼?”
顔昭昭:“禾禾的聖誕禮物。”
小朱湊近,好奇道:“顔老師,你還真搞聖誕襪裝禮物啊?”
“嗯。”
“其實現在孩子早熟多了,我侄子也上幼兒園,之前他們園裡搞了一個什麼爸媽扮演聖誕老人送禮物的親子活動。回來我媽問他收到聖誕老人禮物開心嗎,他一臉震驚,說,姥姥你多大了,居然還信童話故事,還有,那是你閨女,你認不出來了嗎?”
顔昭昭笑眯眯:“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複雜的包禮物,沒有必要?”
小朱低頭擦擦手,笑。
顔昭昭溫聲細語:“我八歲那年聖誕節前夕,奶奶要出門參加一個活動,于是,把我托付給爸爸媽媽。他們一直很忙,我很少能和她們相處,平安夜,我許下一個心願,以往每一年聖誕老人都會滿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