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俯身,梁曼卻見他停住了。
過了會,他将摁在桶邊的手掌放開,狀若無事地拎下來。擡着桶一倒,水灑了一地,木桶啪啦啪啦裂成攤木條。
梁曼吓了一跳。卻見他僵立原地,許久未動。
……
次日晨起,沉默了一夜的掌門忽然對她說:“我打算換件衣服。我以後不想再穿白色了。…好麼?”
掌門學伺候人學的很快。此時,梁曼正享受他貼心的洗臉服務。聞言她略有些詫異,但也沒往心裡去,隻笑道:“好呀。那掌門想穿什麼顔色?黃色,粉色,綠色?我這裡有幾件裙子,你可以試試一起搭配哦。”
可惜她的調笑對方并未搭腔。
許久後,他輕輕道:“我要穿黑色。”
之後對方真的不知從哪搞來一身墨黑,廣袖長袍一絲不苟。從色澤材質上看好像還不是凡品,隐約是件上等貨。
他換上衣服便來問梁曼。
雲淩臉上有些不自然,身上也束手束腳不知怎麼走道似的。他拘謹地走了幾步後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啞聲詢問:“你覺得,我這身怎樣?…”
梁曼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緊張。她略略一掃,便十分捧場地星星眼誇贊:“好看呀!掌門穿什麼都很帥!”
對方這才緩緩松口氣。梁曼隐約望見,他唇角一抹放松的笑意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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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一日,他更是又變了副打扮。
平日見慣了掌門總将頭發分毫不留地規矩束起。如今見到他半束半放,額前還一堆碎毛的不羁模樣實在有些好玩。
梁曼無比新鮮地撩了撩他那個非主流劉海,又揉了把他身後的頭發。甚至驚奇地發現,他竟然還在散發裡紮了根精巧的小辮子。
雲淩站定不動乖乖任她摸,眼眨也不眨地仔細盯她反應。
梁曼渾然不覺,隻拽着辮子玩。忍不住大笑:“掌門你這樣一打扮年輕了好幾歲耶!”
對方勾唇一笑,低聲開口:“那你就當我年輕了幾歲好了。…這樣不就正好和你一般大。”
換上了新衣服,又換上了新打扮,雲淩整個人都搖身一變。氣質更是有所不同。
梁曼雖略有點别扭,但掌門卻明顯心情好轉很多。他一掃往日的冷淡沉默,唇角時不時還噙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梁曼心中自然疑惑重重。但未免掃興還是絕口不提,全都摁下不想。
可這日,又是一件怪事。
她在家閑得發慌,去珠良家串門,回來時卻聽耳房裡一陣噼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響。梁曼在院門口還未走近,就聽到有人在暴怒地咆哮:
“——我嫉妒你?你有什麼好值得我嫉妒的,你哪裡比我強?!不過就比我運氣好點而已!!”
接着,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劇烈咳嗽着,聲音驚天動地得似是要将肺都吐出來了。但他依舊沙啞又壓抑地嘶吼出一句話:
“——她現在是對我死心塌地!一切都與你毫無幹系!!!”
梁曼吓壞了,她早覺得前些日子掌門怪裡怪氣的精神狀态不太好,但一直壓在心裡不敢提。她慌忙上前猛拍門:“掌門!掌門你怎麼了?”
屋子迅速安靜下來。
過了會兒。一陣叮鈴哐啷過後,門輕輕開了。
雲淩斜斜倚在門框上,沒有骨頭似的站。他支着門,歪頭微微一笑,啞聲道:“回來了。晚上想吃什麼。”
梁曼有些懵。上上下下掃了幾圈卻愣是沒發現什麼問題,不解詢問:“掌門,你剛才,剛才…”
對方漫不經心地拿拇指抹了下嘴角。臉上仍是笑盈盈不變:“無事。曼曼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啊。”
邊說邊若無其事地反手關上門。
擦肩而過時,梁曼隐約嗅見一絲若有若無的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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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去耳房打掃,她發現屋子幹幹淨淨。
隻是所有瓷器、銅制品,任何有光澤的東西通通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