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覺得自己真是太賤了。
即使雲淩那樣侮辱自己,即使她恨他。可她還是、對他割舍不下…
她還是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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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榻上阖了會兒眼,漸漸有了睡意。因為她失眠實在太重,就讓村裡的大夫給自己開了方安神助眠的藥,夜夜睡前服用。她這才能睡得了覺。
昏昏沉沉間,她想。不能整天待在家,還是找點事做吧。都怪之前把村裡的營生辭了,一閑下來人就老是東想西想。
如此迷糊一陣,終于睡着了。
臨到半夜,天邊轟隆隆一聲巨響。
梁曼被驚醒了。她閉眼豎耳聽了聽,發現外面噼裡啪啦下起了急雨。
…他還沒有回來。
沒回來就沒回來吧。他又不是白癡,有雨不會找地方躲麼。
再說了。誰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呵,夜不歸宿,說不定又…
回憶起那天他喝醉的樣子。想至此,心底頓時又浮出些恨意。牙關也咯咯咬緊了。她掐住手心,耐着性子默念重拾起來的太初峰心法。“心迷須假法照,心悟法更不要…不若放下我執,至此明心見性。”
這些天裡,她就是靠念心法來克制住對雲淩的恨意。可窗外嘈雜密集的雨聲讓她越念越暴躁起來。
勉勉強強從頭到尾念了幾遍,手心已掐出無數道雜亂紅印。
遙遙地又是一聲悶雷滾過。
梁曼猛地坐起,跳下榻就去拿傘。
去夥房掂了掂菜刀,擱下後又挑了把更尖的剔骨刀别在腰上。她尚覺不夠。在屋裡翻了翻,又尋摸出一隻不易引人注意的小鐵叉掩入袖中,這才滿意地出門了。
天雨如瀑。迎着密匝匝的雨幕,她提高燈籠四下張望,轉了幾圈卻沒發現村裡哪家還亮燈。
梁曼有些疑惑。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走停停,猶豫地往山邊尋去。
陣雨來的急,去得也急。走了一半,劈頭蓋臉的雨絲轉而淅淅瀝瀝。等摸到溪邊,便徹底止住了。
梁曼收起竹傘,甩淨傘面上的水珠。老遠就聽見,有誰重重地打個噴嚏。
她循聲望去,發現遠處樹下,立了個濕漉漉的人。
她輕手輕腳靠過去。
男人一動不動地立于樹下,凝神仰望夜空。濕漉漉的發絲沾染在他的側頰,幾滴水珠還挂在颌下上。似乎是因為此時過于入神,他并沒有注意到她的腳步。
梁曼正疑心他是不是又犯了瘋病。悄無聲息地躲在一側等了又等。
直到烏雲消散,半挂弦月清淩淩顯出。腳下樹影婆娑,雨後的山林悄無聲息,半聲蟲鳴也無。
天際幾道閃光淩空劃過,男人驚喜地睜圓眼睛。
她聽見,寂靜無聲的深林中有人在低低地念:
“我希望,梁曼也會喜歡上我。”
“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要她也愛上我,哪怕,隻有一點點…”
在他的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虔誠與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