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村寨裡發生了一樁大事。
晨起梁曼就聽院外鬧鬧哄哄一陣嘈雜,過不得一會就來人在院門外氣勢洶洶砸門。出去一問,原是有一朝廷要犯流竄入村寨之中,官兵來奉旨捉拿。自昨夜起,官差老爺們已從隔壁克多一路挨家挨戶搜查到木普,至今還未尋得欽犯下落。
中原朝廷來這山高皇帝遠的小地方可是個稀罕事。更遑論,還是這麼多高頭大馬威風凜凜的公門中人了,不少村民都遠遠圍在一起往這裡探頭探腦。
幾個衙役連夜公幹顯然也累得夠嗆,人人臉上滿是風塵仆仆的疲憊,估計和這幫山裡人驢頭不對馬嘴的交流也是挺耗心耗力的。領頭那個戴官帽的八字胡見開了門,先是亮一亮腰間金牌,接着便不耐地揮揮手示意兩邊當差的進門去搜。
一旁的村長山達充當翻譯——其實也并不需要翻譯,隻是對方并不知曉這一家的聽得懂中原話——山達按官差要求公事公辦地叮囑了梁曼幾句不得窩藏欽犯。立于身後的連夏攬住她腰,手背上無端青筋暴起。他全程緊盯來人滿臉陰冷。
梁曼未察出他因為有外人随意進家而又起了殺意,自顧自掐耳朵命令他一會兒去倒掉昨夜的洗澡水。八字胡官差也因此多看了兩人幾眼。
轟隆轟隆一陣翻箱倒櫃之後沒什麼異樣,一行人浩浩蕩蕩往下一家去了。遠遠看去這幫人可謂聲勢浩大,連塵土都卷起三尺高。
來湊熱鬧的珠良和她吐槽:“搞這麼大陣仗,什麼窩犯不都早跑遠了。”
待到晌午,卻說有消息了。
欽犯确實逃來了六合山脈,也确實曾路過克多木普幾個村寨。這幾日,他一直藏在某家人荒廢的地窖裡休養生息,儲備吃食伺機繼續逃跑。
待馬疲人倦的官差打着哈欠掀開地窖,早已是驚弓之鳥的欽犯瞬間一躍而起,用藏好的鐵叉沖殺出去,差役措手不及,被一路打的落花流水人仰馬翻。
然而此次官差裡确有好手。在欽犯連用鐵叉挑殺了三位衙役後,有人立定馬上,遙遙将其一箭射殺。
至此,此事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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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裡一重重蟬鳴此起彼伏,雞群們散在陰涼處咕咕咕找食。晾在檐下攤曬的茶葉漸次卷曲起來。臨近熱渥的尾聲,太陽反顯毒辣了。
梁曼倒也不喝茶。她沒這麼奢侈的愛好,雲淩也更是沒有。隻是村裡有人種着玩得了些茶葉送給她,她不會喝,也不想浪費,就琢磨将茶葉曬幹再發酵成紅茶,配上牛乳熬成奶茶喝。
這個朝代應該已經有了發酵茶的工藝,可惜村子閉塞并未流傳。她掌握不好發酵茶葉的方法,幾日裡試了好幾樁法子都失效了。
她倒也不怕浪費。發酵失敗的茶還可以和肉炒炒再炖在一鍋裡吃。因為現在她有垃圾桶般的雲淩在。她将菜做成什麼樣對方都來者不拒,百依百順含笑着吃得一幹二淨。
她倒不知他背地裡其實跑過好幾次肚子。
梁曼正在搖椅上翻對方提供的食譜,希望從中獲得靈感得出茶葉的發酵手段。
連夏硬湊過來,以一個艱難的姿勢側身和她擠在一張椅子上。搖椅早就搖不動了,他的大半身子也将将懸在外。連夏恍然未覺,專心緻志在側枕着胳膊玩她的頭發。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怪了…怎麼拿石頭壓也不行。豆腐不也是這麼發酵的麼。”
連夏往食指上繞着頭發:“我覺得沒問題,曼曼炒的很好吃啊。”
梁曼不耐地撇撇頭:“你不懂。懶得和你講。”她轉而又自言自語琢磨,“是不是溫度不對,還是濕度太過了…”
他入神地玩了一陣頭發。冷不丁忽然開口:“…要是我們有孩子就好了。”
這番話讓梁曼馬上從書裡清醒過來,她冷道:“呵。我憑什麼給你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