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言出門後并沒有走遠,她關上門,靠着門縫站着,試圖聽到屋内人對話。
同時,她眼裡閃過一絲難以壓制的興奮。
紫色的頭發和眼睛,男性人魚,不會有錯的,他是父親日記裡的另一個成功實驗品。
短短幾天,關于實驗室的線索人物就接連被她碰上,真是老天在眷顧吧。
聞聲言特意觀察了蘇北秋的表情,焦慮,急切,還帶着害怕,她大概也認出這條人魚了。
不過,她的心态現在很脆弱,自己不能去追問她有沒有想起什麼過去的事情,這會讓她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功虧一篑。
南宮沐雲。
聞聲言熟稔地念起這個名字。
是個好的切入點,我會找機會再見他一面的。
不過不是現在。
見蘇北秋開門出來,面色難看,聞聲言大概推斷她應該沒有問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南宮沐雲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依舊保持着剛來時的優雅疏離,離開時,也不忘整理自己的裙擺。
父親的日記裡提到過,他自小被灌輸了許多錯誤的性别認知,才會導緻他外貌上的女性化,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麼還是無從得知。
不着急。
聞聲言在心裡安慰自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把南宮沐雲送回劇院後,聞聲言看蘇北秋還是還是一臉陰沉沉的,還刻意回避了自己想要挽住她的手。
她的精神狀态還是很差,這不太妙。
聞聲言思考片刻,主動拉住蘇北秋的手腕,指尖輕輕勾住她冰涼的手指,像一片羽毛拂過湖面般自然。
“我們去商城逛逛怎麼樣?陪你去挑幾件新衣服,換換心情。”
她故意用輕松的語調轉移話題,能感受到蘇北秋指尖細微的顫抖,卻并未掙脫。
良久,蘇北秋點點頭。
商城的玻璃幕牆折射着午後陽光,她們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奢侈品店與甜品櫥窗前。
聞聲言刻意放慢步伐,讓蘇北秋的視線被噴香的烤面包吸引,耷拉的耳朵也終于有了精神。
聞聲言嘴角輕微上揚。
小吃貨,還是這麼好懂。
路過香水專櫃時,她突然拽住蘇北秋的衣袖,将一瓶茶山花香水舉到她鼻尖:“我覺得這個味道和你身上的很像诶,你聞聞看。”
蘇北秋睫毛顫動,手腕被聞聲言溫熱的手掌托着,猶豫片刻還是噴了兩下,柑橘與香辛料的暖香氤氲開來。
她耳尖泛紅,自己身上的味道這麼甜嗎?像小孩子身上的味道。
“有喜歡的香味嗎?”聞聲言提問時,輕輕拉過蘇北秋的手,與她十指相扣。蘇北秋愣了片刻,指尖殘留的溫度讓她喉嚨發緊,這次,她沒避開。
“我不太懂這個。”蘇北秋拈起一瓶雪松香的噴霧,對着自己的胳膊輕按。
兩股截然不同的香氣在她們周身交織,雪松的冷冽與山茶的溫軟相互撕咬,像一場無聲的角力。
蘇北秋的手指在瓶身上停留片刻,突然笑着說:“這個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有嗎?”聞聲言忽然俯身,鼻尖幾乎貼上她的手腕,蘇北秋能感受到聞聲言呼吸的熱度與自己的脈搏在皮膚上碰撞,有些癢。
“原來我是木質香水味啊。”聞聲言說着,拇指貼上蘇北秋噴過香水的手腕,指腹緩慢地摩挲,産生暧昧的觸感。
商城的穹頂投下暖黃的燈光,她們的身影在鏡面牆上拉長又重疊。
路過一家服裝店時,聞聲言突然停下腳步,手指撫過陳列架上的一件淺藍色的襯衫,布料的光澤流淌過她指尖,像一條人魚的尾鳍。
“你會喜歡這個顔色。”她轉頭看向蘇北秋,綠眸在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那是月亮倒映在綠湖水面的顔色。
啊,為什麼你總能讓我想到月亮。
蘇北秋别開視線,又被聞聲言拽進店裡。
襯衫、衛衣、小吊帶……聞聲言一件件挑起衣物,指尖掠過蘇北秋的肩頸,替她将試衣間的簾子拉開。
“穿上看看合不合适。”聞聲言的語氣帶着蠱惑,蘇北秋抿唇走進試衣間,布料摩挲的窸窣聲中,她聽見聞聲言在門外輕笑:“你會喜歡穿小裙子嗎?”
最後挑了一套帶着耳朵的連帽衛衣,配上小吊帶和牛仔褲,有點像剛從舞蹈室裡出來的練習生。
不過,總覺得還缺點什麼。
聞聲言上下打量蘇北秋一番,弄得狐狸有些局促,最後,她的視線落在狐狸雪白的脖頸上。
“有了!”
蘇北秋剛結完賬,聞聲言就拽着她進了一家首飾店。
"試試這個?"她拈起一串嵌着月長石的項鍊,鍊墜恰好垂在蘇北秋鎖骨凹陷處。
冰涼的金屬觸碰肌膚時,蘇北秋倏然擡眼,撞進聞聲言蓄滿笑意的綠瞳裡。
試戴鏡前,聞聲言繞到她身後,指尖撥開她耳畔碎發。蘇北秋有些呆滞,她不會回應他人的好意,尤其是面對聞聲言,她猜不透這個女孩子的想法。
這也是談戀愛的一環嗎?
聞聲言俯身時,發梢的雪松香氣纏繞在她頸側:“感覺你更适合簡約一點的風格,你覺得呢?”
蘇北秋有些愣神,一時沒回上話,她輕輕撫上那條項鍊,半晌才微微點頭。
“我要個蛇骨素鍊就好了。”
結賬時,蘇北秋正要掃碼,聞聲言突然将她的手裹進掌心,暖意從指縫滲進去,主動刷卡:“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好嗎,秋秋。”
秋秋?
蘇北秋有些詫異,她轉頭看向聞聲言,滿眼都在質問這是什麼稱呼。
“怎麼,不行嘛?我也想和葉執行官一樣有特殊稱呼!”聞聲言嬌嗔道。
見蘇北秋沒有反駁,聞聲言繼續佯裝吃醋地說:“北子哥~你都沒叫我這麼親昵過。”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麼?”蘇北秋突然面色認真地問。
“嗯……”聞聲言的尾音拖得悠長,她忽然踮起腳尖湊近蘇北秋耳畔,發間雪松與巧克力交織的香氣裹着溫熱的氣息撲來,“比如‘聲聲’?或者‘小言’?”
蘇北秋喉結微動,異色的瞳孔裡映着聞聲言近在咫尺的眉眼。
她忽然輕笑一聲,嗓音低磁:“那……阿言。”
蘇北秋擡頭貼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呼吸,她擡着狗狗眼,語氣認真:“阿言,我可以這麼喊你嗎?”
聞聲言瞳仁驟然收縮,耳尖泛起薄紅。
自己隻是想逗弄一下這隻小狐狸,卻不想這人竟将“阿言”二字咬得纏綿悱恻,尾音裹着暧昧的缱绻,仿佛舌尖含化了蜜糖,配上那雙真摯的眼睛,壓根沒辦法拒絕。
“可以。”
該死,不是人機嗎?怎麼學會撩人了。
拐進理發店時,聞聲言選了臨窗的雙人座,鏡面将她們的倒影裁成兩半又拼湊。
理發師問及要求,蘇北秋下意識看向聞聲言,後者正支頤望着街景,白發在暮色裡流淌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