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滅的時候，洛希的意識剛剛回籠。他受到了嚴重的腦損傷，大腦花了好一會功夫才重新認清楚神經系統和豆腐花有什麼區别，然後小心翼翼地在奇迹之下将自己重新拼接。

他現在還是覺得有點頭暈，或許是留下了一些腦震蕩的後遺症，也可能是蝙蝠俠背着趕路的方式有點颠簸。

“咳咳，蝙蝠俠先生，放我下來一下。”

“你還活着。”

蝙蝠俠松開了手。他終于腳踏實地，因為虛弱還差點順便和大地親密接觸。

如果要描述他現在的形象，比較高情商的說法是灰頭土臉，身上還到處粘着自己的血液留下的結塊；比較不客氣地說，他這個形象在戰亂地區被抓拍到的話，那個記者可以直接獲得普利策獎。

“照常理說，我不該還活着的，不是嗎？”

在開出那幾槍的時候，他的身體素質就已經與八九十的老頭老太沒什麼區别，後坐力沒直接震碎手都算他骨骼驚奇。因而後面被“約翰”直接殺死也不算意外。

準确來說，他本來就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剛好榨幹上一次生命的最後價值。

“火是你放的。”

蝙蝠俠依舊沒有提出問句。很明顯，他已經掌握了大部分的真相，現在隻是通知他。

“我說過了，殺死它們的最好辦法是一把火燒掉。”

這其實是假話。他預先設置了法陣。雖然他在神秘學上的造詣一般，但這種程度他還是能完成的——不然不至于虛弱成那樣。

隻不過在生效前就被破壞了。

于是他隻能用最後手段了。

“那棟公寓樓還沒有翻新改造，沒有火警系統，一旦燒起來，正常來說無法受到及時救援。”

“那也比全城遭殃好，不過，我猜我失敗了？”

盡管現在他社交能力并沒有太大問題，但面對着這麼一隻壓迫感不低的大蝙蝠，而且還是活人，他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不過他的衣服現在被燒的有點破破爛爛，找不到口袋去安放他的雙手。

手機大概也丢在那裡了。他想。

雖然前文從沒有提及他與這個現代社會産生交集的方式，但毫無疑問，他至少是持有這種高科技設備的。

隻不過大部分時候對他而言都隻是闆磚，包括拍照功能也不怎麼派上用場——他的相機是特殊設計的，可以一定程度減輕副作用。

如此想着的時候，就見蝙蝠俠把一個黑色的薄盒子抛給他。是他的手機，有燒痕，屏幕碎了，但起碼還能啟動。他完全沒有檢查就塞進了他唯一健在的褲兜裡。

蝙蝠俠的披風在晚風中獵獵作響。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洛希猜，可能是問他為什麼要賭上他的生死，也要把母體幹掉。

“哪一部分？我已經解釋過我為什麼要放那把火——你該不會是想問，我為什麼一定要摻和進這破事裡吧？”

但，這實在是沒什麼意義，就像你去問一個日式奇幻RPG的勇者主角，你為什麼一定要拿着聖劍去打敗魔王一樣——雖然他并非勇者。

“如果真要說的話……我不得不卷入，而且有人剛好希望，我也沒什麼事情要忙，剛好，死神也并不青睐我。如果單純是擔憂我的生命安全，那您可以放心了。”

“從本質來看，我也隻是普通人。普通人從來沒有什麼選擇權，我也是，他們也是。”

他眺望着哥譚的夜色，沒有看向蝙蝠俠。

“順便問一句，那麼，你呢，哥譚的黑暗騎士閣下？你又是為了什麼，一定要救這座城市于水火之中呢——對不起，當我沒說。”

他嗤笑了一聲，突然感覺無聊。

詢問意義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何況探求的還是他人的存在意義。

“好了，我覺得我們沒功夫繼續閑聊了。沒猜錯的話，現在哥譚已經要亂套了，而且本體也不知所蹤？”

他深呼吸了一口屬于哥譚夜晚的空氣。

“我會維持秩序。我也會解決一切。”

蝙蝠俠如此說道。

洛希沒有對此提出評判，畢竟他自己能做到的還不如蝙蝠俠。他目送着那黑色身影跳下樓頂，靠着鈎爪槍飛向另一邊，底下是哥譚逐漸亮起的夜間的燈火。

他就那麼坐在天台邊上。哥譚相對晴朗的夜空也看不見星星，隻有朦朦胧胧的月亮，天上總是籠罩着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陰雲。

“說起來，我當時其實看到了一些東西，在哥譚地下。但那不是現實吧？”

他問道。在那首童謠再次響起時，他看見了一些碎片，關于一個荊棘叢生的哥譚。準确來說，是哥譚那座荒涼的教堂。聖像破碎，十字架攀滿玫瑰藤蔓，一個女人在其中跪着祈禱，喃喃地念着些什麼。

“的确。貓們曾告訴我，哥譚的夢境中滿布荊棘。不過我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倫道夫總是會對一些事情避而不談，洛希早已習慣了這種語焉不詳的說話方式，但今天額外沒有耐心一些。

“以及，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你昨天晚上沒有吃藥。”

倫道夫立刻說。語氣有些責怪的意思。這确實算是洛希的問題。他的精神狀态不算穩定，需要藥物去緩解——具體的形容可能是，停藥的話，他可以被關到小醜隔壁去。

不過，他并不知道這會讓他失去夢境。

其實這點他也可以不在乎，但是，這點罕見的與他的目标沖突了。

通常來說，他會稱之為“盼着下班”。他是個結果導向的人。他的最終目的就是，結束所有影響他正常人生的因素。就比方說解決這整一起事件。

“你知道一切是為什麼，不過我沒興趣糾纏。我唯一需要知道的是，我該怎麼做。我要知道，我該怎樣才能結束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