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還有剩下的這幾位怎麼辦？”洛希問。

“停留在此岸對他們而言已經隻是漫長的淩遲了，不如直接帶他們去見死亡。看，她來了。”

正在倫道夫說話間，霧氣中走出一位少女，扮相哥特，微微地笑着，和他見過的墨菲斯在氣質上有某種程度的相像，但更溫和，像是平靜流淌着的河水，穩定而不容置疑地前進着。

“各位，該啟程了。”

祂向那幾位流浪漢伸出手，他們神情各異，有些恍惚，像是看見某個已經注定無法再相見的面容；而洛希在祂身上看到某個影子一閃而過，但是轉眼間就消隐了。

而死亡似乎也察覺到了洛希的目光：“你看上去有問題想問，我猜，或許是關于你的死而複生？”

洛希點了點頭。

“這與我無關，墨菲斯不是第一次給予凡人這樣的可能性，祂曾經和一個中世紀的人打賭，說他絕對無法忍受漫長生命帶來的折磨，于是祂給了那凡人永恒的生命，每隔一百年，他們都會碰面——話題跑遠了，不過你的情況并不相同。”

枉死者已經盡數離去。死亡走向他，卻在幾步外停下，仿佛他們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使命。你的旅途很漫長。我唯一能給出的承諾是，到了你真正應當安息的那一天，我會如約到來。”

“……那個人後悔了嗎？”他不知怎的問道。

倫道夫在他旁邊，靜靜地注視着他的半身。

“沒有。直到他們這一百年的見面，哪怕他已經窮困潦倒，也沒有。”她的聲音輕柔，像是淺淡奏響的夜曲，“總之，祝你好運，調查員。”

死亡悄無聲息地離開，正如祂悄無聲息地降臨。

現在，夢該醒了。

“醒醒！醒醒！”

一個分不清性别的聲音焦急地喊着，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被濕漉漉地舔了一下，過了一會則是被瘋狂拽領口，給他帶來輕微窒息感。

于是他徹底醒了過來。

剛剛回到現實的洛希有些迷茫。他坐在教堂的長椅上，感覺身體極度虛弱，幾乎隻要輕輕碰一下，他就會直接死掉。而旁邊費米正焦急地咪咪喵喵地叫着，時不時叼住他的衣服，似乎想拽動，隻不過它的噸位完全不夠。

過了一會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是他給蝙蝠們的法陣被使用了。蝙蝠們基本不懂魔法側和神秘側，所以大概率喊了幫手，具體是誰他不清楚，不過大概率是看不懂神秘學符号的——這些東西普通魔法師碰都不敢碰，哪怕是康斯坦丁也最多略懂。

所以他們肯定無法看懂他的“代價”部分的指向，他自己。

說實話，如果可能的話，他其實會直接再加一點攻擊魔法在裡面，就像他之前去和霍普夫婦魚死網破時候勾畫的被破壞的那個法陣——因為完全沒派上用途，他甚至不想提及。

現在看來，恐怕本來也沒什麼用。那裡本來就是個陷阱。他和蝙蝠俠都完全沒有追蹤到“依芮絲”逃竄的路徑，就算是蛛絲馬迹也沒法形成邏輯鍊，那就隻能是它本來就不在那。

可惜的是，直接消滅那麼多怪物的陣法的話，他付不起代價。

但問題不大，他不信蝙蝠們沒辦法幹掉它們。現在他唯一的問題就是，他自己不太能動。而周圍正燃燒着火焰。

夢境已經與這裡隔絕，因而不太可能是某種投射，考慮到這個教堂可能早已被幕後的人侵占了，不排除是有意的證據銷毀。

“人，你太沉了！”

饒了我吧，我BMI還不足18。不過他沒有力氣去說話，也沒有力氣站起來，隻能看着火焰逐漸吞沒一切。

燒死可能還是有點痛了。不過問題不大。

他實在太累了，現在生命力又幾乎完全喪失，幾乎又要睡過去，費米反複拱他也沒法醒過來。

半夢半醒間，他似乎聽到了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還有呼喊。

後面的事情他記不清楚了。

他昏迷了過去。

第一卷 ［群魔］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