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屍體不平常,且不說是蒙面的,在屍體的腰側,他看見了太子府的令牌。
這京城裡敢殺太子的人的,除了他的人就隻有太子黨自己人了。
那看來這次便是他們自己出了什麼矛盾,既然如此,就把這兇案壓下去。
他們自相殘殺,當然要越劇烈越好。
他們的人馬在鹹圓的落日中漸漸隐沒,殘陽留下最後一片猩紅挂在天邊,裹挾着絲絲燒雲彌漫。
夜幕即将降臨。
江虞換了一身方便的衣服,早早的按提供的地址躲在了暗格裡。
亥時将至,正是景苑閣最熱鬧的時候。
一位将領和秦寂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禀退了下人。
“殿下,城外的精兵都準備好了,禮也給城防将士們送去了。”
“嗯。”
秦寂一手撐頭,另一手敲着太師椅的把手,劍眉入鬓,眼眸深邃如千尺潭水,雖說是少年模樣,但有着與年齡不符的城府。
“城防那邊人什麼反應?”
“他們收了禮,但我後來又調查,他們其中八成的人都私下裡處理掉了。”
‘給城防的人送禮?這怕是要造反,看來京城是要變天了。’江虞細細地聽着。
現下雖看似是太平盛世,實則暗流湧動,像她這樣遊走于權勢之間的人在這種時候極難自處。
她給太子黨的人做事,是摘不幹淨的。
“鏡婳···在嗎···其它姑娘告病,今晚你要頂替一下她。”
不知為何,門外突然傳出了嬷嬷的大呼小叫,江虞心中一緊。
一旁的将士正要起身,卻被他用手勢攔下,他起身開了門。
“原來是親王殿下,是老奴冒犯了,老奴這就離開。”
“站住,為什麼要到這裡找人?”秦寂站起身打開了門。
這次接頭,他特地把周圍的廂房都包了下來,本不該有人往這裡走。
“回殿下的話,老奴之前看到鏡婳小姐往這邊走的,沒想到驚擾了殿下,求殿下網開一面,饒命。”
鏡婳···好像是今天的那個花魁。
秦寂眼裡的殺意漸濃,劍眉下壓,本就細長的眼眸此時顯得更加可怖。
他輕笑了一聲,轉身關上了門。
看來他猜測的一點沒錯。
暗格裡的江虞一瞬間全身肌肉繃緊,冷汗一點點浸透她的發絲。
她會被發現的。
秦寂修長的手指一下下叩響牆壁,逐漸逼近,當他敲到暗格這邊時,牆壁發出了空洞的響聲。
果然,這裡有個暗格。
他用力一推,一個女子從暗格裡倒了出來,溫熱的皮膚刮過秦寂的衣料,引起一陣陣酥癢。
僅一瞬間,秦寂就認出這就是上午那個鏡婳。
秦寂彎下腰仔細觀察她的容貌。
“請問殿下是找到了鏡婳小姐嗎?我們一定對她嚴加訓誡。”門外嬷嬷聽到了聲音開口詢問。
秦寂注視着江虞的側臉,露出了玩味笑容。
“沒有,你可以滾了。”
秦寂示意旁邊的将士把椅子搬到江虞的正前方,不動聲色的坐下。
此時江虞的内心像有千萬隻蟻獸啃咬,刺撓的緊。
‘這是要幹嘛?又不把她抓起來,又不把她交給嬷嬷,難道是想嚴刑逼供?。’
她靜靜等待着秦寂能有什麼動作,但是良久,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這種煎熬的感覺讓她起了殺心,但理智又一遍遍勸誡自己。
‘這人身份不一般,不能殺。’
既然這樣就隻能以柔克剛。
正好,她現在以一種古怪的姿勢倒在地上,腰快要扭斷了。
她堪堪睜眼,長長的睫毛掀起了水色的淚眸,一臉迷茫的起身。
屋裡并沒有亮燈,窗外的月光散散的灑落在秦寂的身後,一寸寸刻畫出了他身段
他肩線筆直,窄瘦的腰身在腰帶的勾勒下更顯張力。
是獨屬于少年的勁瘦感。
“殿下饒命,小女不慎擅闖大人廂房,請大人責罰。”
“哦?擅闖,怎麼個擅闖法。”
秦寂微笑着俯下身,雙肘撐着雙膝,高束的頭發順着肩膀垂下,與她的發絲糾纏。
兩人的溫熱氣息交融,暧昧而危險。
女孩一臉委屈的擡起頭,睫毛微顫,牙齒輕輕撕扯着朱紅的嘴唇,純淨的目光直直的射入了秦寂的心底。
秦寂好像對她沒有一點抵抗力,整個人被她的目光灼的無所适從。
一抹嫣紅爬上了他的耳尖。
他立刻直起身,有意逃避,目光撇向别處。
可是即使不看着她,他也能感受到那視線一點一點的刮過自己的每一寸皮肉,把自己所有的思緒,搜刮的一幹二淨。
“小女丢了一對耳墜,想來尋找,結果找到這裡的時候,意外闖進了暗格,想出去的時候撞到了頭,暈倒了。”
秦寂平複了一下性情,但依然不敢看她。
“暈倒?本王倒是沒有見過有人找東西會暈倒的。”
一陣抽泣聲傳入秦寂的耳朵,秦寂一驚。
江虞再一次用淚水緩解形勢。
她的哭聲不大,隻是細細的柔柔的,一點一點像要把秦怡深藏的欲蟲勾出來。
現在的他渾身燥熱,隻想逃離這裡。不知怎麼的,所有事情一碰到這鏡婳就會發展出奇怪的走向。
“走。”秦寂起身。
很重的關門聲響起,秦寂的腦子全亂了,他暴怒地摔門。
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江虞緊繃的身子這才癱軟下來,眼前的危機暫且告一段落。
這秦親王已經對她産生了懷疑,他不會放過她的。
她沒少聽過這少年親王的傳聞。
曾經有個地方密探被他抓住,他當時才16歲,一個人在死牢裡對犯人嚴刑拷打。
據說他審問完,下屬進牢房的時候,直接被吓了一跳,那密探還活着,但身上幾乎隻剩了骨頭架子。
地上一片血肉模糊,肉塊黏膩的堆在一起,泛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都是這秦寂一刀一刀割下來的。
江虞神色漸漸冷了下來,抽出錦雲刃,一點一點用袖口摩挲擦拭。